二十九、青岩镇(2/2)
可是他也不想一个人受气。
3、
杨熙刚进门,便见一物从眼前飞过,定睛看时,原来是一方青石砚台飞嵌进了白墙。
情急之下摔碎砚台倒也不算什么本事,能将砚台这样完好无损嵌入墙内还没弄到砖屑横飞的,杨熙愿意为他喝一声彩。
问题是,白络瑜肯定不是为了跟他炫耀这一手才叫他来的。
杨熙悄悄绷紧了神经。
“温毓来家里住,是你的主意还是谁的?”那个人声音果然很冷。
杨熙实话实说:“慕先来和我说……”
“阿慕说的,却也正合你意,是不是?”
杨熙觉出胸口受到压迫,不得不后退半步,说:“是。”——铁骑去过家里后,沈慕便和他说起要让温毓住在白家的事,为了给家里少些麻烦,他的确很乐见其成。
白络瑜看着他,右手慢慢在桌缘划着,慢慢说:“你并非没有难处,若好生与阿御说,她未必不会给你这个面子,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问也不问她一声,她不过据理说你两句,你倒有脸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我倒想知道,是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杨熙听出了危险的气息,二话不说立刻双膝跪了下去。——何况白络瑜这几句话说出来,他也没有立场反驳。原本就是人家家里,原本覃御便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们看轻了她硬要自以为是地绕开她行事,还不许人发发脾气了?
他这一跪,可见态度还算尚可,白络瑜的语气也似乎缓了一点,但仍然很冷:“杨沁和你说过,阿御生日那天温毓登门拜访却被撵了出去,是不是?只怕从那时起,你就将阿御看轻了。”
这话……杨熙不自觉地抬了抬头,旋即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但这点动静还是引爆了白络瑜的怒气。
“这种事需要监视你才知道?你当我像你一样蠢?!”
袍袖拂过,笔架直扑过来,杨熙只觉额角挨了重重的撞击,饶是他自幼习武,也仍是被撞得向后坐倒,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会儿才觉出有液体顺着面颊流下,耳边传来白络瑜的骂声。
“自来她的脾气不算与人为善,所以没什么朋友,却也轻易不与人交恶,很少惹麻烦。翻云山此次如此无礼,她却没有鼓动你剿匪,单这一事,还不够你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吗?连险些要了她的命的山匪她都可以放过,若温毓果真好生来访,她为什么要对她不假辞色?何况温毓陷她入险境却无半分歉意,她就是真将她撵出去又有何不妥?你是有多蠢,才能被蠢货牵着鼻子走!”
杨熙疼痛之余,理智并没混乱,这几句话听下来,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越来越冷静了,心下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他倒是有心认错,奈何也知道白络瑜盛怒之时听不得分解,只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白络瑜难得说了这么一大篇话,心里烦得很,也不喜欢他这副血流满面的样子,便抬手将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则闭上眼睛倚在椅背上,思绪一度混乱而阴暗。
他知道自己本不必像个莽夫一样发这通火儿,一如他的命运根本没有必要和覃御拴在一起。他自来是个无牵挂的人,曾是挑起半边车帘便足以令整个中京的女子为之倾倒的白郎,美人如云君主深恩,他来者不拒都尽情尝过;华服美食崇轩峻屋挥金如土,曾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生活,一个这样耀眼这样成功的他,和一个那么悲惨那么可怜的覃御,实在是太不必有交集了!
所以当初那个决定,实在是愚蠢透了。
4、
杨熙出去时问孟爷要了帕子和药酒处理伤口,孟爷不问缘故,只问:“大公子可心服么?”
杨熙毫不犹豫地点头:“原是我错了。”
孟爷一笑,不复多言。
回到家里,杨熙叫人将杨沁请到了书房。杨沁一见着他便被他额上的伤吓着了,连问缘故,杨熙无意隐瞒,答道:“是白先生打的。”
杨沁脱口而出:“白先生怎的可以这样欺负人?!”
“欺负?”杨熙还有点头晕,心情也不算很好,说话便没有很保留,“沁儿不问一问前因后果,直接便说是白先生欺负了我么?你虽是关心我,我却不觉得开心。”
杨沁愣了。
杨熙对上妹子不解又委屈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是有些严厉了,只得稍作平静,方道:“沁儿,有几句话我想要问你。你之前和我说,公主在白家受了冷落,我是想问,公主受冷落的原因与你说过么?”
杨沁心里打了个突,也顾不得委屈,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温毓那一日回来后脸色不好,但并没说过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问过,具体情由是她后来听杨澈说的。
杨家的孩子都不太笨,杨沁很快反应过来兄长为什么要这样问——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仅凭推测便将过错全推在了覃御身上,更糟糕的是,她还将这话说给了杨熙。
杨熙见妹子并无不满,反而略有愧疚之色,心里便先沉了一沉,又追问两句,杨沁不能装傻,只好将杨澈的话说了出来。
杨熙只知林垣在白家得罪了覃御,覃御因而迁怒于温毓,再不料其中还有这样一番缘由,一时只觉额头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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