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该死（1/2）

1、

“草民不敢！”

薛丁被沈慕盯得心惊胆战，好似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而是个修罗场上归来的煞神一般，匆忙别过视线，冲那群山匪喊道：“还不快走？！”

山匪一开始并无动作，薛丁急道：“今夜之事是我连累了诸位兄弟，事到如今薛某已无脸面回去见钱大娘与柳家嫂嫂，但求兄弟们回去给大娘带个话，就说薛丁这就替她儿子赔一命。至于我那个丫头……”说起女儿，薛丁的声音明显带了点颤抖。“我那个丫头，往后就拜托给大哥了！——快走！”

因他手里还有杨烈，故而杨家人不好硬来，连沈慕也略有迟疑，只得眼睁睁看着山匪逃了个干净。待到周围重又安静，薛丁方转向杨润观，声音里带了两分哀求之意：“今夜之事乃是薛某咎由自取，还望侯爷大人大量，念在刚刚逝去的老母和丢下的孤儿份儿上，恕我翻云山其余兄弟。府上丫头的命，我抵了！”

说着，他果然推开杨烈，引刀向腹，动作丝毫没有迟滞，显见是来真的。

杨润观向前踏了半步，却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是闭了闭眼睛。然而意外的是，他等了一等，并未听到刀剑入肉的声音，睁眼看去，才见薛丁已跪在地上，沈慕则立在旁边冷冷道：“你这条命倒是挺值钱，不但可以赔了你那两个兄弟，还可以赔了杨府上一位再无辜不过的姑娘。人说一命抵一命，你一命抵了三命。——你当你是谁？谁的命你赔得起！你的命在杨家大公子手上，若他回来之前你敢轻举妄动，别怪我去搜山，连你的孤儿也只管等着！”

说完转身时，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杨润观身上落了一落，杨润观心念微动，立刻回头吩咐下去，叮嘱今夜之事不得对外人吐露半点风声。

2、

因山匪来得安静去得也安静，青岩镇上其他人家还真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直到天上泛起鱼肚白时，方有两匹快马飞快穿过青石板街，一直到了杨家门前才猛然刹住，马上那两人纵身而下，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跳到杨家门前的廊上，急匆匆拍响了大门。杨家门人经过一夜胆战心惊，被这敲门声吓得心跳加速，透过门缝看见来人是谁后，才忙打开大门，劈头便听见一句：“阿澈呢？她可无妨？”

杨家的事白络瑜半夜便得了信儿，但这人只是无动于衷地继续睡觉，待一早覃御练过剑后才告诉了她。她吓了一跳，都没顾上骂他，立刻叫醒尹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她张口就问杨澈，还真问对了，开门的小厮立刻将她让了进来，一边回头吩咐人往里通传，又苦着一张脸低声说：“姑娘快去瞧瞧吧，三姑娘把自个儿关屋里两个时辰了！”

“到底怎么了？！”覃御又吓了一跳：明明听白络瑜说杨澈没事，那丫头最多就是受惊，怎么受惊如此严重么？

小厮没有多解释，一路将她和尹慈送到内院门口，没想到三夫人亲自来接了。覃御见她眼内红红的，忙问：“姨娘，阿澈她到底怎么了？”

三夫人眉眼含愁，先施了一礼，方道：“回姑娘的话，是晶儿……没了。”言尽又落下泪来。

覃御愕然，旋即鼻头一酸，眼里也湿了。她和杨澈相熟，自然也和杨澈身边的那小丫头相熟，晶儿向来娇娇憨憨认认真真的，每每为了杨澈的淘气而忧心忡忡，今年才刚满了十四岁！

尹慈没忍住哭出声来，一把握住覃御的手，一边硬撑着去问三夫人：“谁做的？翻云山的人怎么如此妄为？！”

几个人边走边说，覃御很快便将缘故弄清楚了：昨儿晶儿死在山匪刀下，杨澈着实给吓着了，昏过去一场，醒来后便魔怔了一般，也不哭，却趁人不备将自己和晶儿关在了一起，死活不叫人进，说谁要进去她便要拿剪刀自裁，连杨润观劝她也不听。

覃御光是听三夫人转述便觉心惊胆战，却见三夫人面上并无十分明显的惊惶之意，一时不解，转眼瞥见那人攥得发白的手掌和几乎绞脱了形的绢子，方才明白过来：杨澈虽是三夫人所出，论理却该叫杨夫人一声母亲，往常杨夫人不在家就算了，夫人既在家，三夫人身为侧室，确实不好过多流露出心内的担忧。

几个人心里都着急，很快到了杨澈的院子里，见屋外围了不少人，连杨沁和温毓都在。覃御刚对上温毓的视线，便见一道人影朝自己掠来，手臂上一紧，已被那人带出院外，这才听他说：“别进去，里头还有血。”

沈慕原是好意，但覃御对他意见颇深，怎么可能听得进他的话？立刻反手格开他的胳膊，顺势在他肩头一拂，沈慕便觉肩膀微麻，失了力气，覃御便趁了这个空档转身回了院内。沈慕到底担心，再度赶上要拉她，却不料她猛地转身，一道劲风直扑他咽喉而来。双方离得近，他明显觉出她来势甚猛，若挨她这一锁喉，只怕自己这几天都别想再开口了，不得已忙忙后退，撤开了三四步远。

与此同时，覃御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啊！”

方才覃御刚来便被沈慕拉了出去，院中众人多半还没留意到她，此时不少人听到叫声纷纷回头，只见覃御若无其事地走来，倒也没有多想什么。覃御同杨润观与杨夫人见了礼，夫人亦回了一礼，方道：“劳烦姑娘来走一趟。阿澈她向来听得进你的话，姑娘替我和她娘劝一劝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