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四月的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大地,天空一片蔚蓝,宛如平静的海面。和煦的风轻轻地吹着,飘来一阵阵花草的清香。余红菱在鸟儿的啁啾声中醒来,打打哈欠,伸伸懒腰,冲了一碗燕麦片吃了。她梳洗完毕,化了淡妆,背上黑色的旅行包,跟着哥哥一起来到杭州办事处。
会议结束后,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到付春的办公桌前,莞尔一笑。
“付经理,有件事要请你帮帮忙。”
付春坐在办公桌前,将他的黑色真皮转椅转了半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余红菱,脸上浮起微妙的笑容。
“小余,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试用期早已超过了,请将我转为公司正式员工吧!”余红菱红着脸,央求道。
付春那迷醉的桃花眼骨碌碌直转,魁梧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高翘起的二郎腿不停地抖动。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答复。能不能不提这个?嗯——你还是说点别的什么。”
余红菱一脸茫然,心“咚”的往下一沉。
“什么!别的?”
“你的个人生活。”
“个人生活!这和工作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到你——是否成为公司的正式编制。”
余红菱的眼里燃气怒火,冷冷地问:
“什么意思?”
付春耸耸肩,把脸转向一边。
“没啥意思。”
余红菱垂头丧气地离开,心想:工作转正这件事情,实在让人伤透脑筋。试用试用!到底要试用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付经理一拖再拖——既不说合格,又不说不合格,真拿他没办法……
这时,余建华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关切地问:
“嗨,付经理怎么说?”
“付经理叫我不提转正的事。”余红菱小声说道,侧转脸,望着身旁的哥哥,“如果付经理不同意办转正手续,我就没法安下心来工作。二哥,付春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主动提出走人?”
余建华摇摇头。
“既然付春不表态,你就只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等到时机成熟,再提出转正申请。你要让他看到你的成绩,千万不要给他开除你的理由。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那么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是嘛!懒得操心工作的事,忙完考试再说——找工作需要学历,即使不能留在本公司,也可以去其他公司应聘。二哥,我悄悄回四川,应该没人知道……江州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妹妹,只有你留在江州市场,我心里才踏实。记得考试完之后早点回来,最迟也要赶到下次开会之前。要不然,付春会借此理由开除你,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你想想,我同时做两家公司的业务,忙都忙不过来,没有时间自己做饭。你走后,我不得不在外面吃饭。虽然我到江州那么久了,可还是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只有在家吃饭,才能填饱肚子。”哥哥说着,伤感地望着妹妹。
余红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一方面,她为自己的前程操心,另一方面,又为哥哥的身体担忧。
“妹妹,回四川的路是那么遥远,跑来跑去多麻烦啊!自学考试是全国性的,你最好把考籍转到江州,既节省路费又节约时间,还不用担心失去工作,怎么样?”
“我觉得你的建议很有道理,只是——现在一切都不明朗。我不能确定自己能否继续留在公司,也不确定还能在江州待多久,所以暂时不会考虑转考籍的事情。即使要转考籍,也要等到工作转正以后。”余红菱看了看表,“二哥,外面的食物不让人放心,尽量不要在外面吃饭,一个人生活简单:你用电饭锅煮饭,蒸格上放菜,花不了多少时间,还吃得放心。——我得走了,只怕错过火车。保重身体,再见!”
余红菱对哥哥挥挥手,急急忙忙上了公交车,来到火车站。
余红菱踏上火车,把身后的旅行包放下来,搁在行李架上,兴致盎然地望着车窗外,欣赏春天的景致。路边的绿树舒展着枝叶,随风摇曳。苦楝树美丽的花朵开满枝桠,宛若一片紫色的云霞。田地里的麦苗青青的,油菜绿绿的,放眼望去,犹如一幅幅美丽的画。
傍晚,余红菱吃了一份盒饭,把运动鞋一脱,爬上梯子。上铺空间狭小,脑袋碰着天花板,想要直起身子坐起来都困难。她平躺下来,双手枕着头,陷入了沉思——
市场营销工作虽然难度大,成功率低,但是自由、灵活,时间完全可以自己安排——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以前做过的工作,好比带着镣铐跳舞,根本没法相比……其实,工作转正这件事情,只要付春签字同意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搞那么复杂?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这人真奇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还露出不加掩饰的遐想,真是太可恶了!如果我不是他的下属,非扇他几耳光不可。
余红菱翻了个身,脸朝外侧身躺着,用手托着后脑勺,闭目凝思:倘若付春不同意转正,我该怎么办呢?难道说又要回到从前吗?那种四处漂泊,食无定处、居无定所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不要,千万不要!工作上的事情一时想不好,先放一放,现在只管复习功课。没有什么比时间更珍贵的了。“时间就是金钱。”不,时间一去不复返,时间就是生命。如果考试顺利通过,早点拿到毕业证书,就不用每天熬夜读书……
她深深思念着自己的亲人。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他们身旁。
经过漫长的等待,火车终于达到成都。
余红菱走出城北火车站,换乘公交车来到汽车东站,踏上了回家的路。汽车翻山越岭,行驶在弯弯绕绕的公路上,马达发出“嗡嗡嗡”的蜂鸣声。车内无人喧哗,司机正全神贯注开车,生怕车辆失控打滑跌落山崖。
下午五六点钟光景,余红菱回到久别的故乡,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她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就热爱大自然,与动植物结下了不解之缘。
她路过菜园地时,站在一株高高的喜树下驻足观望:爸爸妈妈栽种的菜秧都变胖了,长高了。碧绿的菜畦里,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爬高比赛:四季豆和黄瓜各个抱着自己身边的竹竿,努力地向上攀爬。站在一边的茄子伸出宽大的手,不断地为自己的伙伴们鼓掌加油。辣椒和西红柿站成整整齐齐的两纵队,各自撑开一把把绿油油的小伞,抬起头,深情地望着黄瓜和苦瓜——它们分明就是瓜架下的评委兼观众,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猜想:谁会爬得最快、最高呢?肥胖的木耳菜(又名“落葵”)蹲在一排竹篱笆下,笑得直不起腰……
正在田间干活的爸爸妈妈,看见女儿回来了,高兴得就跟过节似的。
妈妈笑嘻嘻地望着女儿,大声喊道。
“红菱!红菱回来了!”
女儿一听见母亲的愉快的声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红菱,你先回家,我们随后就到。”
“知道了。”
这时候,一条麻黄色的老母狗听到余红菱在高声说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飞也似的从屋里跑出来迎接。只见它不停地摆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又是跳又是转,鼻子里发出快乐的低鸣,还把两条前腿搭在余红菱胸前,要求主人同它“握手”。她伸手抓住它的一只前爪,抚摸着它的头。它舔舔主人的手,默默地带领主人往回走。离开家乡之前,余红菱就和这条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无论她去到哪里,都要叫上它。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便用废弃的旧梳子给它梳理毛,甚至还给它清理眼屎。
余红菱静静地站在家门前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下,抬头望去,挂满枝头的杏子,就跟青李子似的。一想到杏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就让人直流口水。
杏树紧挨着这座低矮的草房子——墙体是爸爸妈妈用黄泥土垒成的,有的地方裂着口子,有的地方已近倾斜。屋顶则用干稻草遮盖着,稻草毕竟是草,经不起风吹日晒雨淋,颜色由最初的金黄色变为现在的麻黄色,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霉臭味,成了虫子们的温床,鸟儿们的粮仓。看——成群结队的麻雀正在屋顶上欢快地叫着,跳着,寻找着。它们用尖尖的喙,啄起白胖的虫子,一条又一条地吞下去。房屋四周竹木繁茂,环抱着整座屋子。
一只威武的大红公鸡挺着胸脯,围绕着一群母鸡跳起了圆圈舞。紧接着,它又扯着大嗓门高歌一曲,“喔喔喔——”似乎在号召它的同伴:“哦哦哦——小主人回了!小主人回了!快跟我回家吧!”紧接着,鸡们就争先恐后地朝屋里飞奔而去。
石砌的猪圈里,一头纯黑色的老母猪又产下了一窝小猪:有黑的,有白的,还有花的。猪宝宝们依偎在猪妈妈身边吃奶,挤挤挨挨,哼哼呼呼,十分可爱!老母猪躺在干稻草上,“呼哧呼哧”地睡大觉。
立等片刻,妈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捆绿油油的香莴笋。爸爸肩上扛着两把锄头,不紧不慢地走来。余红菱跟在爸爸妈妈身后,一同走进家门。这座土墙草屋不大,一共有一大两小三个房间:宽敞的厨房中央,摆着一张暗红色的八仙桌。屋子的东北角是灶房,靠墙堆着成捆的干木柴。东南角放着一个用竹篾编制的谷仓。两间狭小的卧室分别位于厨房的两侧。
爸爸五十岁出头,中等身高,前额宽广,皮肤麦黄,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公安蓝衣服。妈妈五十岁上下,个子不高,穿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脸蛋圆圆的,皮肤依然是白里透红,脑后扎着一个乌黑的马尾辫。爸爸妈妈笑容满面地看着女儿,关切地问这问那。
爸爸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站起身,走近水缸,探头一瞅。
“趁着天还没有黑,我得赶紧去挑水。”
爸爸挑着一担空木桶,往外走去。不多一会儿,他就挑着满满一担清水回来了。清水在木桶里顽皮地晃荡,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清凌凌的水面上,仿佛细碎的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暮色渐浓,屋子里模模糊糊看不清。妈妈伸手扯了一下拉线开关,“卡塔”一声电灯亮了,发出橘色的光。接着,就开始生火、做饭。妈妈系着一条毛蓝色的围腰,忙着灶上的活儿。余红菱坐在灶下的一张长条凳上,不时侧转身子,拿火钳夹起一把干柴,塞进灶肚里。锅底的木柴燃烧得很旺,不时还伴着“哔哔啵啵”的声响。
爸爸提着半桶洗净的甘薯,走进厨房。
“红菱,你不是要赶考吗?我来烧柴,你去复习功课!”
余红菱一见到自己最爱吃的甘薯,眼睛就大放光芒。
“不要不要,我一边烧柴,一边和爸爸妈妈说说心里话。”
“听说你学习很刻苦,一有空就读书写字,考试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爸爸问。
余红菱点点头,拿火钳夹起一块甘薯,送进灶膛里,用火煨着。
爸爸挨着女儿坐下来,一面拿菜刀削甘薯皮,一面语重心长地说:
“学过的知识要多复习、巩固,做到稳打稳扎。无论做什么事情,不做则已,要做就做最好。……书籍是我们的良师益友,读书能让人快乐、进步。我这辈子没啥爱好,不抽烟、不打牌、不喝酒。一有空就看书、读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阅读的习惯。如果时光能够倒转,我也要参加自学考试……”
少顷,锅里的水煮沸腾了,“咕嘟咕嘟”地响着,冒着一缕缕淡淡的白雾,浓浓的腊肉香飘满小屋。不多时,饭菜都做好了。
余红菱拿起火钳,夹出灶塘里的烤红薯,伸手捏了捏,放在干柴上凉着。红薯又烫又软,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味。转眼间,她拿起那块烫手的烤甘薯,在手里倒腾了几下,撕去皮,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母亲说着,舀了一瓢清水倒进地上的木盆里,“趁热吃,快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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