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将军令·烈酒烤肉（2/2）

“听首领说，很久以前就有过和平往来的事儿，你们在坊间开市，让我族商人买卖……”

他竟知道这些？孟决明心中微动，不由得问出口：“将军希望如此么？”

“做梦都希望……”拓跋荒枕着手臂往地上一躺，口中喃喃嘟囔几句异族语，翻个身，睡了过去。

看来这史册上寥寥一笔记载的拓跋荒，倒是个被看轻的人物。

孟决明慢慢地喝空壶中烈酒，终究不胜酒力，也摇摇晃晃地起身回了帐中，倒头便睡。

第二日未至晨起，便有人将他叫了起来，原来过了午时，这大漠便愈发燥热，不宜跋涉，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段。孟决明跟着几个胡兵一路往大营门口走，早有人牵了几匹骆驼候着。

胡兵们对他说了通什么，大抵是奉拓跋将军之命一路护送他的，骆驼背上还载着满满的酒肉，也是拓跋将军特意相送的，推辞不掉。这种使人受宠若惊的热情终于让孟决明后知后觉——无功不受禄，自己在拓跋将军眼中必定有什么利用价值。

比起入夜后的大漠，此时黄沙与晴空相连，多了几分荒凉，一队人出发向前行，骆驼宽厚的脚掌稳稳踏在沙子上。不知走了多久，几个胡兵忽然停了下来。

领头有个略通中原话的胡兵率先骑着骆驼，调过头来，歉意道：“往前走就是你们的地盘，我们不能再往前，请小心。”

他随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木信筒递来：“这个，还请一定交到你们将军手上。”

将军，想必就是此地的守将李沉了，胡汉多年互不相通，原来此番是想让他当个使者。

“好，一定传达。”

孟决明早有心理准备，毫不意外地接过，告别几个护送的胡兵，加快骆驼的步伐，一路朝着玉关城方向而去。

秃鹫盘旋，冷冰冰地盯着下方这一骑渺小的身影，那身影四方，几匹瘦长狼影无声地低伏着靠近，包抄过去，风沙瞬息将它们的脚印淹没，隐藏了杀机。

方过了早晨，沙漠立刻灼烧起来，孟决明掀起白袍兜帽遮阳，提起水壶喝了几口，又仰面将水浇在头上些，这才好受些。再看前方，路途漫漫，不知再走多久才能见玉关城轮廓。

视线里一匹细长的野狼忽然跃出沙丘，迈着步子冷冷逼近。

狼？

孟决明吃了一惊，想起遇狼千万不可转身逃跑，他连忙稳住身下惊慌的骆驼，也定定地与那孤狼对视着，一边暗暗驾驭着骆驼，慢慢往后退去。

刚后退了两步，四方随后响起低低的兽吼，孟决明用余光环顾一下四周，皆有狼影，他心中一沉：原来不是一匹，是群狼狩猎！

明明是大漠灼日，却让人再感受不到燥热，冷汗顺着额头直流，若在荒郊野岭遇见孤狼，尚有逃生的机会，可同时面对一群狼，怕是方副官这般久经沙场的身手也撑不住。

它们要的是食物。

孟决明想了想，一边与狼对视，一边悄悄地抽出腰间胡人赠的弯刀。

抽刀动作缓慢，刀光在烈日下一晃，这些狼见多了人类的武器，认识这是夺命的刀光，缓缓往后退了半步，与他陷入对峙。

身下的骆驼战栗着，仿佛随时要撒开蹄子狂奔逃跑。

这是一头年轻的骆驼，没有老骆驼那久经战场的沉稳，再这么僵持下去，若这头胆小的骆驼先崩溃逃窜，自己怕是也跟着遭殃。

他安抚着骆驼，慢慢地割下一大块胡人相赠的肉，用力朝着后方抛了出去。肉块飞出，落在沙子上滚了滚，群狼吓了一跳，随后嗅出这是牛肉，纷纷雀跃着一拥而上。

就是现在！

孟决明低喝一声，骑着骆驼朝前方飞奔，细沙扑面，骆驼四蹄掀起沙尘，载着他没命地狂奔。跑了一会儿，孟决明满头大汗地抬起头，风沙中已出现古老的城墙轮廓。

是玉关城！

他用力揉揉眼睛，确认不是海市蜃楼，身下骆驼也看见生机，愈发卖力。沙尘后方忽然扑出一匹瘦长矫捷的大狼，狠狠咬住了骆驼的后蹄，孟决明大惊，回身挥刀劈去，这一击精准亦不留情，直劈入狼头。

大狼滚落下去，倒在黄沙里，更多的大狼却已吃完了牛肉，两眼冒光地追来。骆驼伤了后蹄，跑得踉跄，这些狼愈发逼近了。

往前……再往前些！

骆驼又被狼咬中后蹄，轰然倒地，孟决明的身子反射般跃下，敏捷地在沙地上一滚起身，一匹大狼猛地扑来，他借着惯力将狼仰摔在地，瞬间回身抵住狼颈，手里弯刀刺下，正中狼喉。

孟决明一声惊呼，自己的原身绝不可能如此连贯地完成杀招，这方副官好俊的身手！

两匹狼尸倒地，其余大狼发出悲呜，狼眼中燃起怒火，从四面八方围来，孟决明连连割肉抛过去也再引不开它们，这些狼却又忌惮他手里的弯刀，不敢贸然攻击，只是低吼着对视。

孟决明站在倒地的骆驼身边，也不敢再退后或前进一步。

一人，一群狼，又成对峙之势。

大漠烈日灼人，仿佛贴面在烫红的铁板上，汗水大滴地淌下，渐渐打湿了白袍。孟决明发现这身子耐寒不耐热，必定不是玉关本地的兵，他眼前阵阵发晕，强撑着站立。

大狼们似乎察觉他的体力渐渐不支，慢慢地围过来，等待一拥而上。

对不住，方副官，不知历史上你是怎样一个结局。

孟决明紧紧握住弯刀，决定拼死一战。

“老方，老方——”

急鼓般的众多马蹄声忽然接近，一声熟悉的高喊远扬在烈日下，孟决明诧异地抬起头，见烈日之下黄沙之中，以巍峨的玉关城轮廓为背景，许多大漠骑兵急急赶来。为首者正是那日见过的小吴。

小吴身侧紧跟着城门口见过的那兵痞，他挥舞着长刀，率先越过沙丘冲来，双目血红，口中呐喊：“方副官遇见这群狼崽子了，快跟老子上！”

孟决明忽然觉得这兵痞如此亲切。

烈日灼人，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