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姻缘(1/2)
夏荷父母的姻缘全凭奶奶一句话促成。
那年,父亲从部队复员回家的时候,他的大哥、二哥、四哥和大姐都携家带口地裹协在“闯关东“的大潮里,去东北的黑土地上讨生活去了,家里只有刚成家的五哥和父母相守。爷爷奶奶守在家里的主要原因,就是要为小儿子寻一房能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儿,他们做为父母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父亲夏如海年轻时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是兄弟们中个子最高,最魁梧的一个;又经过当兵的锤炼,站在人群里格外醒目。但他自小脾气火爆,爱打架滋事,在邻里间口碑不是太好;再加上兄弟姊妹多,家底子穷,奶奶的凌厉又名声在外,所以说媒的人也不多,偶尔有上门提亲的,女孩子不是样貌一般就是个子太矮,夏如海都看不上,所以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地僵在了那儿。
奶奶心里着急了,原以为引以自豪的小儿子可以光耀门庭的,但没承想儿子退伍半年了,媳妇儿还没着落。奶奶开始托人四处打听哪有合适的姑娘。′
说来话巧,奶奶一天在街上遇到了邻村卖花线的张老太。知道张家富农出身,搁以往,夏家奶奶是懒得理会这种人家的,但听说张老太有个女儿和自己儿子年龄相当,便热情地买下她的一包丝线,并攀谈起来。交谈中得知张家女儿仍待字闺中,奶奶便说:“你看咱俩人脾气相投,儿女年龄又相当,咱俩搭个亲家得了。“张家自从张老爷孑去世后,孤儿寡母不容易,富农出身又让人诟病,也想攀上三代贫农的老夏家为自己撑腰。张老太当即就答应了奶奶的要求,两家各自找了媒人,见面相亲,男女双方都对彼此满意,于是两家迅速敲定了夏家小儿子夏如海和张家大女儿张文英的婚事。
有些夫妻注定是没有缘份的,像夏如海和张文英,在别人眼里称得上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但二人的新婚激情还未褪净,就暴发了激烈地“战争“。“战争“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一间老屋。′
夏如海夫妻结婚时,住的是老宅的一间西屋,老宅的三间堂屋是夏家爷爷奶奶住。这间西屋是夏家所有儿媳妇儿娶进门必住的周转房,等到下一个儿子娶亲时,里面的夫妻才可以搬出来,结束与公婆短暂相处的生活,搬进由夏家爷爷带领众儿子徒手建造的新家里。老六夏如海结婚时,他的五哥五嫂就带着侄子侄女新搬进了老宅隔壁一座独立的小院里,两间正屋,一间配房,是夏家爷爷燕子啄泥般一点一点垒起来的。
夏家奶奶深谙领导艺术的真谛,懂得分而治之的道理,她通过“忠孝思想″捆绑儿子,并通过儿子控制媳妇和孙子们,让他们子孝孙贤,服从自己对夏家的“统治″。在她领导的这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里,兄弟情深,姑嫂和睦,别家乱哄哄的家庭矛盾,在夏家通通不存在。这样的家风让整个半洼村的人都举手称赞,尤其对老太太,佩服得那叫一个心服口服。但夏如海结婚的时候,夏家奶奶的心性突然变了,日渐苍老的她,忽然变得人老心慈起来,大的儿孙都离她远去,老两口独处难免心里苍凉;况且夏家爷爷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硬朗,很难再为儿子徒手建起一个新家。因此对于新婚不久的小儿子夫妻,老太太有了不一样的安排,她准备召告夏家上下,让小儿子侍候自己终老,老宅院最后就归小儿子,别人不得争抢。
夏家奶奶的如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但儿媳妇儿张文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们要在家侍候老人,别的兄弟却可以逍遥在外?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刺儿头,和她在一块大气都嫌你喘得粗,朝夕相处这日子可咋过?于是就撺掇丈夫去回绝婆婆。
夏如海本来是父母中年得的儿子,从小聪明机灵,自然比哥哥姐姐们多得父母一份宠爱,尤其是母亲,从不舍得打他一下,他调皮该挨的巴掌全打到哥哥姐姐身上去了,因此他和父母关系最亲。如今媳妇儿却让他出面忤逆母亲的意愿,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父母的日渐苍老他看在眼里,觉得他们床前屋后的也该有人照应;再则父母最疼他,哥哥姐姐们送给父母的食物钱财,挨三差五地就会转到他的手里。因此守着父母,既显得孝顺,又能经济上得到益处,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最重要的是,哥嫂们都能和父母平安同处三五年,最后搬出去也是父母的意愿。如今自己新婚不过数月,媳妇儿却要开先例闹分家,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脸面在哥嫂面前如何存放?因此心里窝了一肚子火。
偏偏张文英也是大脾气的人,在娘家,除了两个哥哥,母亲和妹妹都是她的手下败将,过早地吃苦耐劳养成了她争强好胜的性格,她热衷于对别人发号施令,却不善于耐心说服,凡事喜欢我强我有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张文英是最像婆婆脾气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她却又没有婆婆缜密的心思和领导才能,在丈夫一次又一次无视自己的要求时,她的坏脾气爆发了,她歇斯底里地骂人,摔东西,凳子,扫帚,全都扔到了门外,连吃饭的树疙瘩桌子也让她推歪了。
夏家奶奶这是第一次眼见儿媳妇儿敢在自己面前撒泼,心想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如果纵容这女人,那以后夏家还不乱了套,自己婆婆的威风又何在?顿时她的小宇宙也爆发了,她拿着扫帚照着儿子媳妇身上一阵乱揍,打累了又一路高骂着去邻村找儿媳妇娘家去了。
且不说张老太如何给亲家夏奶奶赔礼道歉,这边张文英却羞恼地有了求死之心,被婆婆众目睽睽下打个半死,又被恼羞成怒的丈夫一顿耳光伺候,她顿觉颜面全失,拿起屋角的敌敌畏瓶子就往嘴里灌,幸被眼尖的看热闹邻居夺下;她又起身往门外的水井奔去,也被拉架的五嫂抱住。她哭天号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娘家回不去,两个嫂嫂平时就看她不顺眼,如今这副落魄样,她也不想被她们耻笑;离婚更不可能,村里那些再婚女人生活的炎凉她早就看透了。再说她也不是真的想死。权衡再三,她决定借坡下驴,在五嫂的劝说下偃旗息鼓,结束战斗,给婆婆磕头赔理,给丈夫示弱。
张文英婚姻生活的第一次斗争就以她的惨败而结束。
张文英在夏家老宅那间昏暗而简陋的西屋里开始了她委屈而不甘的婚姻生活。
自从与婆婆和丈夫的战争吃了败仗,她在夏家的锋芒稍有收敛,婆婆她暂时是惹不起,但丈夫她也爱不起来。
现在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婚姻生活。
她三年级就辍了学,开始各种劳动,洗涮、缝补、耕种,在娘家是绝对的主力劳力,除了两个哥哥,谁也没有她能干,特别对庄稼活,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感,一学就会,一干就精,就连男人们承包了的犁地和摇耧,她也不在话下。她是生产队里唯一和男劳力吃一样工分的女社员。但她在娘家的能者多劳却没有换来对等的尊重,孱弱的妹妹们害怕她,泼辣的嫂子们却又让她避之不及;她弄不清自己的不受待见是为什么,也懒得想。
她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结婚,有自己的小家,丈夫听她摆布,处处为她出头,自己凭着一手出众的庄稼活在婆家备受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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