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高楼接大荒（一）（2/2）

钟初深深看了一眼秋澄，也跟着跪下谢恩。

宣平帝赐婚秋澄和钟初，有几层意思。第一自然是为了折辱萧千岭。黑云卫身为帝王亲卫，然而因其职能复杂，做的净是见不得光的事，一向为朝中大臣恐惧且不齿，地位无异于宦官。第二是为了保护长熙，黑云卫大统领与长熙的心腹侍女通婚，保证了长熙不在此次事件中受到牵连；第三也是给钟初忠于职守的奖励，太监尚可娶对食，黑云卫却无妻无子，纵是权势滔天享尽富贵，到头来也只是青灯孤影孤家寡人。黑云卫自成立以来，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奖励便是娶妻成家，获得这个恩典的寥寥无几。

赵汝康和钟初亲自送长熙秋澄出了宫门，秋澄来之前，钟初也曾暗中观察她，用一种猎人对猎物的目光，冰冷无情且杀机四起。但此刻再看秋澄，莫名有一股亲切的暖意，这是他生而为人从未有过的体会。

目送长熙的车驾远行，赵汝康向钟初笑道：“大统领，如今我们也算半个连襟了。”

钟初唇角扯了一扯，终年冰冷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笑意……他有家了。

太子被禁闭，宣平帝忽然想到该给这个“重情重义”的儿子寻一门媳妇了。

历朝历代没有一个太子冠年不婚，宣平帝之所以不给儿子张罗亲事，一是钱贵妃从中作梗，挑三拣四踢掉了许多高门大户的女儿，二也是太子好龙阳的说法不胫而走，心疼女儿的人家生怕步了汉朝孝哀皇后的后尘，都把自家女儿藏着掖着；三是太子本人情衷伊水，却不能缔结婚姻，故而无意娶妃。

宣平帝召来长熙，与她商量太子妃人选，长熙先择了几个世家门阀的适龄女子说了，被宣平帝一一否决，长熙便又说道：“左监门卫中郎将文戈有一妹，儿臣见过一次，品貌端庄，行止有度，替兄持家，赏罚有度，儿臣觉得她是合适人选。”

宣平帝睨了一眼女儿，笑道：“你这是自己拿捏不住周定，反过来让你哥替你啊。”

“父皇以为如何？”长熙笑道。

“改日把那女子召进宫朕看看吧。”

周定这一派的人马，都是寒门出身，无甚根基背景，这样的人做太子后盾，你好我好大家好，因此文玲珑面圣过后，宫中就颁下旨意，册封文玲珑为太子妃。

文戈一心要替文玲珑寻个好人家，挑挑拣拣，把文玲珑蹉跎到了十九岁，这才暗暗焦急。谁知山回路转，原以为自家妹子要变成老姑娘草草嫁人，忽然传来这惊天喜讯。他狂喜过后，想到自己根基浅薄，礼教不严，生怕妹子进宫闹笑话，左思右想，还是硬着头皮来寻长熙求助。

长熙听了文戈的来意，笑道：“你有此心也是人之常情，这样吧，我让春牧和秋澄每日往府中走一趟，春牧是我身边的老人，宫中的规矩都晓得，秋澄诗书上是大家。”

文戈赶忙道谢，回去之后又给春牧和秋澄备了礼物送来。此后春牧和秋澄日日往文府走动，教授文玲珑礼仪诗书，又同文玲珑说了许多太子的事，听得文玲珑两颊绯红，娇羞无限。

借着太子大婚的缘由，钱之庸终于兑现了对长熙的承诺，奏请宜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