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高楼接大荒（二）（1/2）

宜宁出嫁三年，一直是长熙心中放不下的牵挂。

长熙恨不得全天下都布满自己的耳目，把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唯独对这个小妹妹，她选择了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因为她知道宜宁一点也不幸福。

当年冯家要求娶的是她这个嫡长公主，但是父皇不舍她远嫁，以她体弱多病，不适宜边地风土为由，换成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宜宁。

若是柔安，被她这般拿来做挡箭牌，一定要闹个鸡飞狗跳，鱼死网破才罢休。但是宜宁，乖巧懂事的小宜宁，反过来安慰她说：“姐姐，你曾说过，你可以为了大秦粉身碎骨，可你不知道，我也可以为了你赴汤蹈火。我是自愿嫁到青门的，无怨亦无悔。”

她走得无怨，却未必无悔，此生山高水长，她永远辜负了一颗只为她而悸动的蓬勃真心。

柔安所嫁的冯占霆，是青门郡节度使冯林的长子。冯占霆有如同钱繁一样的纨绔性格，霸道嚣张，狂妄不羁，但同时他又天资聪颖，身怀绝技，十三岁领兵，便把入侵来犯的北狄军打得落花流水，一战成名。

冯家轻视天朝久矣，若是宣平帝割爱，把掌上明珠长熙送来，冯家或许还会给三分薄面。奈何宣平帝嫁来的是庶出的宜宁，一个卑贱的才人的女儿，冯家视为皇室对青门的羞辱，故而宜宁虽然十里红妆一路从京师招摇而来，冯家这边的排场却是十分寒酸，大婚那天，连送亲的使臣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冯占霆不待见宜宁，新婚之夜却幸了宜宁的陪嫁宫女，此后接二连三将宜宁身边的侍女宠幸，迟迟不和宜宁圆房。他想等着宜宁沉不住气，张牙舞爪同他撕破脸皮，然后他趁势给她更大的难堪，然而宜宁的耐性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持久。

宜宁永远秉持着和煦的微笑，从容地面对他每一次的羞辱。

她实在是一个过于温柔细心的人儿，按着四时节气，晴雨气候来准备他的衣食，把他伺候得越发挑剔。打仗的时候她给他做护膝，心烦的时候她给他泡香茶，哪怕是他搂着姬妾美人寻欢作乐，她也不忘遣人送来一碗醒酒汤。这样无孔不入的体贴周到，像慢性毒药一样逐渐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中了一种名为“宜宁”的毒。

他原本预备要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却还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违背了初衷。

他看腻了她的端庄文雅，他很好奇撕去她身上层层锦缎织就的伪装，她会不会同其他女人那样孟浪下贱。他用最屈辱的姿势来占有她，猛烈地撞击她莹白的躯体，发狠地啃咬她雪白的脖颈，他想给她极致的羞辱，渴望听到她哭天抢地的求饶，然而自己却是越陷越深。

宜宁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所不曾体会过的。望着被他折腾得昏睡过去的宜宁，冯占霆心中五味杂陈，甚至于起了一个疯狂的念想。

这是一个能让他疯狂的祸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土崩瓦解，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他要杀了她！

实际上他的手也掐住了宜宁的脖颈，一点一点慢慢收紧。

当宜宁被铺天盖地的窒息弄醒，睁大眼睛惊悚地望着他的时候，冯占霆在那双清明的眸子里见到了癫狂的自己，浑身弥漫着地狱的修罗气息。

他终究没有狠下心杀死宜宁，这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可以让天下血流成河，却永远杀不死眼前这个柔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