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里逢君别（二）（1/2）

兽炉沉沉冒着香烟，满室都是瑞脑的香气。秋澄捧着琴匣进来，低声道：“禀公主，大将军和蛮素姑娘在前院歇下了。”

长熙恍若未闻，只把琴从匣中取出，一边春牧悄悄拉了秋澄的衣襟，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出房外。

《长相思》的曲调传出屋外，春牧和秋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共同的担忧。

“自从关公子走后，公主再未抚琴，今日却是奇怪得紧。”秋澄的声音似同风在叹息。

“还特意让一个歌女缠住大将军，只想一个人独处。”春牧同样忧心忡忡。

长熙此刻，是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她的琴声愈发幽咽，尽管没有悬崖，没有大江也没有孤舟，却仍让人疑心有嫠妇在悲泣。

长熙的母亲白皇后并不受宠，但长熙作为唯一的嫡女，却占尽父爱。

长熙三岁开蒙，便入泮宫同太子读书，她的两个妹妹学习女戒女则的时候，她学兵法，写策论，跟随丞相关祯下访民情。关祯死前，向狱卒坦言：“皇家千秋万代已尽，长熙主回光尔。”

长熙不信这话，更加卯足了劲网罗人才，然而她父皇一天比一天荒唐，她的兄长……长熙不是不明白兄长的软肋，只是血浓于水，况且，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选择了振兴皇室，便不得不抛弃儿女情长。这些年，她牺牲了妹妹，牺牲了挚友……如今屠刀也要挥向挚爱。

琴音倏然停下，断了的弦沾着指尖上的朱红血迹，预示着今晚将要发生的凶险。长熙呆呆望着指上鲜血，泪如泉涌。

曹沧俊半夜潜进长熙房中的时候，长熙还在对着断弦的琴发呆。幽暗的烛火中，两人眼神碰撞，悲伤蔓延了整个世界。

“我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但他逃走了。”曹沧俊盯着长熙说道。

听到这话，长熙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心中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真的是他吗？”长熙问。

“是他，也不是他。”曹沧俊忍着千钧之痛，深沉地说道。

“什么意思？”长熙心中一紧。

“他不再是那个风华绝代，冠绝京华的关之洲，他的面目因为各种叵测的灾害而变得狰狞恐怖，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地狱的召唤。蓁蓁，他活着，还不如去死，他不死，这天下必乱！我知道我该下手准一点，一剑穿过他的心脏，这样一来，便替你，替大秦除去了心腹大患，可是蓁蓁，我不忍心啊……”话到最后，曹沧俊已有了哭腔，剩下的话语都湮灭在他抽噎的哭声中。

长熙才刚泪干，复又泪起，她起身走向曹沧俊，伸手抱住了他，如同一个母亲安慰孩子那般，亦像是寻求着安慰。

天边一点一点泛白，曹沧俊在熹微的天光中离开了。

周定一夜春情，醒来却像是遭了平地惊雷，惊吓万分。蛮素白玉无瑕的身体上深深浅浅印着昨夜的痕迹，锦被之上的一抹红艳更是触目惊心。周定震惊中带着惊慌之色，比之一旁淡定从容的蛮素，倒叫人看不出来谁占了谁的便宜。

“将军是怕了？”蛮素冷冷地问。

“你……你……你……”周定隐隐想起昨夜的支离片段，头痛欲裂，他这般堂而皇之在家中留宿歌姬，长熙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将军当心，蛮素得偿所愿，不会再纠缠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