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叶春葳蕤（二）（1/2）

周定往樊汉的心口捅了个窟窿，懊悔万分。樊汉不像文戈，喜怒哀乐一张嘴，他习惯了和文戈不费心思的相处，不知不觉便忘记了樊汉沉默内敛的性情。

樊汉颓然松手，无力瘫坐在椅上，头仰着椅背，双目无焦望着头上的雕梁画栋，目眩迷离。

“关女史，她可愿意那人？”樊汉绵软地问。

“她自然听媒妁之言。”

樊汉笑了，如同一个折损了千军万马的败战将军，夹杂着痛苦，夹杂着不甘。他效忠太子多年，护他躲过了多少次明枪暗箭，他耿耿赤血换来的回报，竟是心上之人嫁与他人！

伊水听得曹沧俊去玉沙心中五味杂陈，她这些年跟在长熙身侧，也略懂了些朝局时政，曹沧俊去玉沙明显是钱繁的夹私报复。但她同时也介意，曹沧俊被罢官，系辜长松弹劾所致……她担心曹沧俊此去的安危，更担心长熙会不会就此迁怒辜长松，怕长熙一怒之下取消婚约。

十七岁的伊水稀里糊涂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

“雅清姐姐。”长熙不在，伊水心里没个主意，在议事厅略坐了一会，吩咐些事情，便往素愁轩来寻秋澄，雅清是秋澄的小字。

“我的关大忙人，你怎么有空来了。”秋澄丢下手中的书卷，两眼汪汪盯着伊水笑。

“公主是不是为了曹哥哥的事去的钱府？”伊水问。

“嗯。”秋澄微微点头，抿嘴笑问：“瞧你的脸色不大好，是担心你曹哥哥吗？”

“雅清姐姐，曹哥哥会有事吗？”伊水紧张地问。

“自然是要吃苦的。”秋澄叹了口气。

“公主去找左相，也不能改变什么吗？”伊水又问。

“他总要卖给公主一些情面，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会让步到何等程度。”秋澄淡淡地说道。

未等伊水再问，窗外有人通传长熙回来了。秋澄携了伊水一道往上房去，还未进门，先听得冬凌那中气十足的洪音怒气冲天地吼道：“一万两银子，他也不怕噎死自己！”

秋澄和伊水对视一眼，忙掀帘进去，伊水劈头就问：“什么一万两银子？”

夏泉把缘故与她俩说了，秋澄一听，怒极反笑“左相不去放债敲竹杠，真是可惜了他的本事。”

“那曹哥哥呢？还是得去玉沙？”伊水问。

“这件事是定死了。”春牧看了伊水一眼，半嗔半怒地笑道：“关姑娘，以后出了阁，得好好治治你家那位，好好替公子出口气才是！”

伊水脸上顿时野火燎原，烧得滚烫通红，捂着脸躲到窗下，大家见她羞窘的样子都笑了。长熙见她不似素日听见人说她与樊汉流言时那般恼羞成怒，心里纳了罕。秋澄心思细腻，看出了些端倪，悄悄与长熙附耳道：“关姑娘这是害羞了。”

一伙人发现了新情况，堵着伊水轮番发问，年少稚嫩的伊水哪里是这几个老辣的侍女的对手，绕了一圈便把上次偶遇之事合盘托出了。

“这曹公子眼光也真够毒辣的，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瞧见这两人脚上系着红线。”春牧笑道。

“那辜将军再有几天也回凤翔了，不如我们明日治上一桌酒席，把曹公子和辜将军一并请了来。一是给曹公子践行，二是——”夏泉水葱似的指头指了指伊水，掩嘴笑道：“让他俩谢媒！”

伊水追着夏泉要打，秋澄和冬凌忙拦住她，双双笑道：“你还不快请人写帖子去？快去把女儿红再准备了来，曹公子这一去玉沙，没个两三年回不来，可赶不上吃你的喜酒了。”

伊水臊得跑掉了，春夏秋冬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可算有了件喜事。”

至晚周定从南衙回来，长熙一边与他宽衣，一边将明日请客之事说了。周定见她只字不提钱府之事，心中有三分不悦，又听要请辜长松，联想到樊汉今日的失魂落魄，心情分外复杂。

长熙陪着周定用了晚饭，发现周定神情恹恹，全无往日的精神热情，便柔声道：“可是军中遇见了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