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叶春葳蕤（一）（1/2）

二十一日请族中男女，长熙陪了郭老淑人一日，到二十二日只过来露个面，吃了两杯酒便走了。

又过了两天，吏部忽然一纸委任状，将曹沧俊调去清门郡玉沙城任知府。消息传来，内外哗然。

青门郡四城天下人皆知那是冯家的营盘，历来四城的人事任命都是冯家自作主张，鲜有朝廷插手。过往朝中派去清门郡的官员，胆大的死于非命，胆小的碌碌无为，这一次吏部把曹沧俊弄到玉沙去，摆明了要整他。

曹沧俊是长熙的伴读，自然而然被归为太子党，长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钱家搞的鬼。吏部侍郎钱繁是左相钱之庸的长子，他和曹沧俊又是有过节的。

当年钱繁强讨夏泉为妾，直接就让人绑了夏泉，关到他城外的一处庄园。他本想当天拜堂行事，将生米煮成熟饭，谁想曹沧俊带着人把夏泉抢了出来，还放火烧了他房子。夏泉进宫服侍长熙，他也被钱之庸打了板子，庄子还没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

但能想到把曹沧俊调去玉沙这样阴毒的法子，长熙直觉钱繁背后有人指点。清门郡虽是冯家地盘，曹沧俊去了，只要韬光养晦，也不过游山玩水一场。但钱繁直接让他去玉沙城……宜宁就在玉沙。

长熙怀着满腔疑惑，带着春牧和夏泉去了钱府。钱之庸盛情款待，长熙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把来意表明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钱之庸听了也并不惊讶，睨了夏泉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公主身边真是钟灵毓秀，夏泉姑娘越发标志了。”

夏泉和春牧交换了一个眼色，双双看向长熙，长熙微微一笑，道：“大公子的续弦可是工部尚书的爱女，听说美艳无双才情斐然，大公子艳福不浅。我这几个丫头，不过野原荒草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做父亲的许多事也管不住。”钱之庸笑了笑，又道：“曹公子的事，是圣上钦定的，钱某实在是无能为力。”

“大人，上次商州大水，您好几个庄子也遭了灾，若是您不嫌弃，我们公主可以拿出一些钱粮来，替您安顿佃户。”夏泉盈盈笑道。

“夏姑娘好大手笔。”钱之庸眯了眼，更加放肆地打量夏泉，口中说道：“曹公子去玉沙已是皇命不可违，不过公主若是思念宜宁殿下，老夫倒可以向陛下求情，让宜宁公主归宁省亲。”

钱之庸一席话，长熙醍醐灌顶，她深深看了一眼钱之庸，缓缓舒开一抹粲然笑容，道：“长熙谢过钱公了。明日，我让夏泉亲自去商州。”

“让夏泉姑娘受累，钱某于心不忍，商州不必去了。”钱之庸笑道。

“既然大人体恤婢子，婢子却之不恭。明日我自与府上账房交洽。”

长熙主仆三人一走出钱府大门，夏泉立刻朝着钱府的石狮子狠狠啐了一口，骂道：“黑了心肝的东西！”

春牧赶忙拉她上车，两人一左一右立在长熙下首，春牧冷笑道：“左相大人卖了个好大的情面。”

“的确是很大的情面。”长椅倚着团花软枕，双眸光华瞬变，向两个侍女道：“浪止与斋雨之事，除了咱们几个，便只有下落不明的子思略知内里。方才左相主动提出让斋雨归宁，分明是猜中了我的顾虑。可是这件密之又密的事，他是如何知道？既然知道了，又如何这般急不可耐地拿来交易？”

“还不是见钱眼开！”春牧轻蔑地说道。

“公主，我们之中有钱家的奸细？”夏泉急声道。

“你们几个，不是和曹家有恩，便是和钱家有仇，况且咱们一处呆了那么多年，日久见人心，若是我连你们都生疑，这天下真的再没有信得过的人了。”长熙婉然笑道。

余下的话，不言自明。春牧和夏泉偷偷交换了眼色，识趣地没再多问下去。春牧揣摩再三，试探地问道：“可要派人查一下钱府，看看有没有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长熙的目光鹅毛一样从春牧脸上扫过，凝涩地扯开一抹笑，声音却笃定洪亮：“这是自然。若是故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