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中秋月明(2/2)
齐欢终于到了晔郡,果然是处处皆可见小桥流水的闲适之景。护城河清澈纯净,河上的木桥和石桥皆极美,走在桥上向两边看去,虽已中秋,却不见萧瑟,两岸的枯草已被落下的红黄落叶覆盖,整个晔郡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怡然自在。不愧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行人亦不匆忙地走着,静赏秋景,着实美极了。
郑府在晔郡的中间地段,处在闹市中,在外面看来不过如此,走进后着实让他惊叹。这便是所谓的闹中取静,也不愧是晔郡郑家的风范。院中安静清闲,一进门便是一座小院,院中有许多形态各异常青树的盆景,皆生得绿油油的,预示着四季常青。盆景间又种着春夏秋冬四季开花的花树,他只被那桂花的清香给迷住了,也未曾一一看过到底是何花。
在走廊间行又看见一潭清澈的水,水边生着兰草,里面有五彩的鲤鱼正闲适地游着,他从雕花木窗向另一边看,又见到后院的一座小园的景色,红枫似火,芭蕉相伴,低头看去还能看见它们在水中的倒影。这条小河仿佛一直通向何处,落叶落在河岸边,美极了。
“原来这潭并非死水,难怪如此清澈。”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郑檀和夫人出门相迎,郑氏见父亲如此憔悴,心疼不已。礼数皆至后众人一道进屋了,郑氏和母亲聊天,郑檀则与齐枫一道去了书房中,只剩下齐欢和萧夕,在齐欢不依不饶地规劝下,萧夕这才答应陪他出府走走。但有三不去,不去风月场所,不去酒楼,不去赌场。齐欢为了能出门便都答应了。
“岳父如今看着憔悴了许多。岳父所赠的诀别书我未曾让夫人看,怕她心神不宁。”
“她能得此照顾,是吾之幸啊!老夫谢过王爷。”说完后郑檀便要磕头,齐枫忙阻拦道:“岳父这是折煞我了。”
郑檀哭诉道:“老夫不敢说,便是不想牵连王爷。”
“岳父为此忧心而致生了重病,远在封地而只能中秋才来此,实在是我的过错。”
郑檀忙说道:“王爷何过之有?若不是看在老夫是王爷岳父的份上,恐怕老夫难逃囹圄之灾。如今官府查封了郑家的粮仓和米店。得知王爷要与小女到晔郡过中秋,老夫这心便久悬难下。王爷清誉切不可因此损毁而受牵连,老夫惭愧啊!”
“岳父去封地送诀别书之时,莫非料到会生变故,这才想借此诀别书让夫人和我不受牵连?”
郑檀顿了一会,突然长叹一口气,眉毛凝成麻花状,眉间的皱纹越发深了:“不瞒王爷,先前去送诀别书,是因为......”
齐枫想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看郑檀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越发觉得担心起来:“因为何事?”
“当初去送诀别书,只因得罪了晔郡太守黄英的儿子。”
“是那个新上任的太守黄英?”
“正是。”
“因何事得罪了他?区区一个太守的儿子,岂能反了不成?”
“在王爷的封地,自然不能,可此乃晔郡。黄太守自然兢兢业业,为人两袖清风,美名远扬。可黄英的儿子,刚来晔郡便做了匪帮的头目,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事。郑家因不愿给匪帮送粮得罪了他,先前屡有人前来威胁老夫,老夫怕小女担心进而牵连王爷,便偷偷赶去送了诀别书。等老夫回府后一病不起,而后出了百姓食郑家米中毒一事,几十条人命,一夜间全没了,官府查抄了郑家所有铺子和粮仓,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压下了闹事者,也因老夫重病未将老夫关押入狱,全仰仗王爷,才得以苟活至今。”说着郑檀便潸然泪下,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以袖掩面而哭。
齐枫怒不可遏,对郑檀说道:“岳父莫忧,若此事真是他有心陷害,我定不轻饶。”
“多谢王爷。”
齐欢东逛逛,西瞧瞧,萧夕则是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后。齐欢感慨道:“这晔郡,果真是个好地方。”
此时齐欢正上了一座拱桥,站在最高处看见对面街上有个熟悉的背影,他跑了过去,只想追上他,可等他转身后,才知认错人了。萧夕看见他脸上失落万分的神色,沉默不语地继续跟着。齐欢转身笑着说道:“方才以为是旧相识,结果认错了人,让你见笑了。”
“王爷......”
“嗯?”
“王爷对他......”
齐欢没有回答,但萧夕已然知晓了答案。他空有贪恋美色之名,实则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中秋夜,月儿分外明亮,此时悬于枝上,照亮了整片国土,却仍有阴暗的角落,隐藏在朦胧的月色中,看着光明下的一切被揭开的秘密。
齐枫和楚庄少主坐在楚庄的阁楼上,此时夜已深了,齐枫穿着披风,楚麒正为他斟酒。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齐枫问他。
楚麒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分外好看,眼含明月般地对他说道:“黄英善理政,亦善教子,来此任太守前,黄家上下的底细我查得一清二楚。若说匪帮头目之事,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你那岳父大人,倒是果真杀了人了。可不止那被毒死的几十条人命,更有万岩国世子。”
“啊?”
“你不信?”
齐枫看着他:“说这等话,可是要有依据的,万岩国世子为内贼所杀,与锦国无关。岳父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楚麒冷哼一声:“他亦是一面之辞,你为何信了?当初你让我保护他,是我亲自去的,听到那人同他说的那些话,且料定你中秋必来,那人是个死士,在晔郡郊野自刎了。若果真只是得罪了匪帮的头目,他是在理的一方,何必害怕连累你,又何必怕你出面?且他既然遭受威胁,又如何能被放任去你的封地看你?除非他得罪的,并非所谓的匪帮头目,而是与锦国交好的万岩国,而那些人帮他摆平了此事。听他们的谈话,此次不过是给你设的圈套罢了!让你往里跳。再听你今日所言,恐怕是要借你之手,除了挡道之人罢了!”
齐枫说道:“这是晔郡,我远在封地,如何能帮他?”
“谁说这挡道之人必是黄英,而不是与你封地有关。这黄英之事,不过是借此威胁你的把柄罢了!此事危及你那岳父大人的命,你为了她,救是不救?你若救了,如今证据确凿,纵使是污蔑,他翻身的机会亦是渺茫,你如何救?此时谁帮你,定会向你提个条件,为了救他,你可会答应?还是你要看着她因你无力帮他洗刷所谓的冤屈而失去自己的亲生父亲,进而恨你一辈子?只要他执言自己是被冤枉的,就是他犯了罪,你也因为她而相信他是清白的,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齐枫突然起身,揪着他的衣领:“我警告你,不许胡说。”
楚麒淡然一笑:“这已不是第一回了。”
齐枫眼神平静了下来,放开了他,重新坐好,楚麒理好衣领,对他说道:“今日中秋夜,难得相聚,便只喝酒吧!不言其他。但齐枫,你虽生在帝王家,却学不会帝王一般无情,这终究会害了你的。不过也是,这世间,你唯一无情相待之人,只有我吧!”
“若是犯了病,便去求医。”
齐枫起身要离开,楚麒说道:“我等着你万劫不复的好消息。”
齐枫没回他,楚麒饮下齐枫杯中的酒,一滴泪滑落在杯中。
皇宫之中,正宴请着奇国前来归降的宾客,齐言和齐睿以皇子的身份参加此次盛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一派祥和之景。
不止皇宫,举国上下,皆在庆贺,唯有齐裕的府中,齐裕在书房看书,林文君则在房中为府上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牧香坐在庭中,看着月亮,品尝着月饼。
“夫人,您都吃了第二个了,这月饼有些甜腻。”
牧香笑着说道:“无妨,御膳房做的点心,倒是甜而不腻。”说完又拿起一个,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吃着。
城中响起了礼花声,顾府的一扇门被推开了,梁玉正在看书,阿顾走过去,为他披上自己的金丝祥云纹披风:“天凉,注意歇息。”
梁玉抬头看着他,与先前的穿着截然不同,那气质倒是半分未变。可他醒来后一直因虚弱,半梦半醒地过了几日。如今恢复了一些,发现自己不知身处何处,更发现了阿顾的变化,不禁疑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先前你说,不能离开山庄,还让我成为九公子后若有机会,则带你出去。我遇刺后再醒来,船上只有你我二人和大夫船夫。如今再看你的变化,恐怕你并非是个仆人,我亦是因你的缘故,才得以出山庄的吧!”
阿顾笑着说道:“知晓我身份之人,除了我顾府的人,其他人,都得死,你还要问吗?”
梁玉的表情充满疑惑,眼前的阿顾,好像他从未见过,又似曾相识。阿顾见他神情如此,便将脸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便是我的人了,自然也是这顾府的人。”说完他轻轻咬了一下梁玉的耳朵。
梁玉站起身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阿顾笑着说道:“所谓的顾卿山庄,只可入不可出,皆是我骗你的。为的,就是让你留下,成为九公子,和那些人争宠罢了!”
“争宠?”
“是啊!顾卿山庄里的那些公子,是男宠,他们皆知晓自己的目的,但却不可说。所谓的出谋划策,所谓的赏识,不过是争宠罢了!”
“为了顾老爷?”
“你无需知晓。”
“你为何骗我?”
“我不过是不想你走罢了!他们是为了别人,而你......是为了我。我原以为我与他不同,谁知初次见你我才发现,我与他一样。”
梁玉渐渐后退:“你到底是谁?”
阿顾走上前来,他俊朗脸上的笑让梁玉觉得有些害怕,他将要跑开的梁玉单手揽过来,搂在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是,顾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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