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中秋月明(1/2)
中秋转眼就要到了,齐枫已修书一封禀明齐朔要到晔郡探亲,至于齐欢,年年中秋宴上皆会出些事端,与齐枫同去晔郡未必不好。每逢佳节,便是齐睿繁忙之时,中秋过后又有百国朝宴,虽不是真有百国,但也有不少国家的使臣,断不可有何闪失。
从封地去晔郡若是时间匆忙则需行一段水路,渡曲丘河至芮县而后行官道至晔郡。齐欢早就听闻这曲丘河名为曲丘,只因两边绵延的山丘,弯曲绵延而且分叉口极多,百转千回,若不是极有经验的船家,便兴许得误上三五天才能寻到正确的路。曾有句诗曰:“闲赏曲丘一刻景,惊觉已过百重山。”
郑氏正靠在齐枫肩头熟睡,齐欢和萧夕坐在船头欣赏两岸的秋景。悲风舞秋叶,碧水荡轻舟。彩云行镜里,落日栖枝头。曲丘醉残阳,清酒酿桂花。笛音起萧瑟,戚声惊寒鸦。
“曲丘将晚,不知何人这等好兴致,竟要在将夜之时泛舟游于河上。”
齐枫见他一本正经地抱怨,笑着说道:“何须笑话旁人,我们亦是如此。”
齐欢依旧不开心地说道:“这山间的虫鱼鸟兽夜里也需休息,如此一闹,怕是无眠了。”
齐枫笑着说道:“仅见你在此抱怨,倒未闻猿鸣鸟叫,狼嚎虎啸啊!你好生听听,这曲子如此悲戚,倒不似有闲情逸致之人能吹奏的。”
“这笛声虽好,可我不愿听。”齐欢说完捂住耳朵,将下巴搁在膝上,不再说话。
齐枫知晓这无非是自欺欺人之举,笛声渐近他纵使遮住双耳,又岂能听不到。他看见齐欢腰间露出的那块玉佩,心中已有些明了了。
绕过这凸出的山脚后,便能见到前方行来的小船。船头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他便是这悲戚之声的主人。两船逆向而行,不多时便接近了,渐近之时齐欢与他对视,莫名觉得心中焦燥起来。那人的那双桃花眼也带着抵触的神情,二人从未见过,却仿佛隔着万般心结一般。船头错开时,那人船中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他醒了。”此时笛声戛然而止,那人忙回到船中,天色已暗,两船相遇后渐远,齐欢转身从船尾向后看去,只能看见几道黑影,那人抱住了船中除了老头外的另一个人。
而后那条船消失在了凸出山脚的另一端,一山相隔,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明月从山顶冒出头,照亮湖水,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涟漪被短楫拨开,齐欢躺了下来,腰间的玉佩落在船板上,他将它取下,对着月光看着晶莹剔透的玉佩,眼中华光闪烁。
“到了晔郡,你切莫胡来。”
齐欢被这句警告弄得莫名其妙,一路他也算听话,未曾携女子同行,也未曾到处乱跑,无非抱怨了几句赶路辛苦。他不满意地说道:“听闻晔郡不仅风光好,也多出才女,若得遇上,那兴许能为二哥省心,我直接去府上拜见岳丈,省得在郑府受二哥的压制。”
郑氏坐在马车内听到二人的谈话不禁笑了,若是齐枫和齐欢能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年年中秋,齐欢皆会在都城,今年不在,齐裕倒觉得不太习惯了。林文君近日也不与他说话,前几日趁他去早朝时便出府了,至今未归。他派人去打听,却不知下落,好个不团圆的中秋节。他心中焦虑不已,将书扔在一旁后,对着今年窗外早谢的桂花发愁。
“王爷,宫里来人说皇上传您入宫。”
“何事?”
“未曾说明,但他说得急,可见是急事。”
“好,我这便去。”
齐裕换了身朝服便随他一道入宫了,到了殿内只见齐朔背着手背对着他而立,他知晓定非好事,还是躬身行礼后说道:“父皇。”
齐朔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原来你还知晓礼数。”
齐裕出了身冷汗,齐朔又问道:“你可知奇国归顺之事?”
“自然。”他舒了一口气。
“知多少?皆说来听听。”齐朔坐了下来,让他也坐下。
齐裕说道:“奇国乃先前玉国如今锦国的邦邻,因斛律墨欲谋国主之位致使奇国大乱,斛律拓向锦国求助请锦国出兵平乱。父皇接到密函后便即刻派兵前往锦国,可惜斛律拓却死了,前往锦国的将军得知正因斛律拓要立斛律韬为世子而引此内乱,故全力辅佐斛律韬登上国主之位。斛律韬感激父皇圣举,又自认仅凭己力无法让奇国子民安居乐业,故愿带奇国归降臣服锦国。”
齐朔说道:“那你说说,奇国归降,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事。”
“那奇国的归降之日正是中秋,此事是好是坏?”
“亦是好事。中秋正乃团圆吉日。”
齐朔点点头:“说得有理。睿儿如此安排,朕也觉得极为妥当。可奇国此次来朝,礼部上奏让朕送他们何物,你可知晓?”
齐裕想了想,奇国与河阳一样,先前并未与锦国有往来,且先前都是曾与玉国有往来。玉国亡后,今年乃是第一年来朝。
“儿臣愚钝,并不知晓。”
“奇国人自幼骑马射猎,他们认定马为战神化身。故礼部上奏,千金难换奇人马,宝马能抵万匹丝。可惜,连朕都请不动这些好马的伯乐了。”齐朔叹了口气。
齐裕明了方才初见时齐朔所说的话,心中一惊。忙起身致谢:“儿臣当日所做着实冒犯,请父皇责罚。”
“你上书禀告时却对此只字未提,若不是此次朕吃了闭门羹,朕也不会知晓。你代朕前往相马,却班门弄斧惹恼了伯乐,倒是好知礼数。”
齐裕心中再难忍住,虽心中依旧有齐欢和林文君的劝阻,但他想借此机会说出来。这锦国的天下并非皆是齐朔自认的明了于心,无论为了什么,他都要告知父皇暗泽的存在。他鼓起勇气说道:“父皇听儿臣说完此番话后,儿臣自会亲自登门拜访马曹,不会让中秋宴因儿臣莽撞之过有所贻误。”
“说。”
齐裕说道:“先前儿臣前往河阴彻查河阳纳贡一案,后儿臣将河阴的官员斩首示众,了结了此案。”
齐朔突然笑了,这笑声略带失望:“你以为朕不知晓你那些没来由的罪证,让此案匆匆了结了?”
齐裕震惊地看着他,齐朔说道:“你敢断言,你所杀之人皆是罪人?河阴大小官员中近大半被杀,传出去,有人信,亦有人不信。毕竟众口难调,有人称道你铁面无私,断案公正,不偏不倚。有人则会嘲讽你断了何等糊涂案。而朕看来,正与安城一案一样,不过就是敷衍了事罢了!安城一事后朕未曾怪罪,河阴一案后朕更是封赏你为定阳王。你可知,河阳国为何对你感激不尽?那是朕......用河阴百姓的性命为你换来的。”
齐裕没想到,在父皇心中他竟是这样的。他更没想到,所谓的重用不过是父皇的有意偏袒。
“儿臣......儿臣断案的凭据,正是河阳国被迫纳贡的马匹。那些马匹皆有河阳特有的特性,一看便知与寻常马匹不同。儿臣......”
不待他说完,齐朔对他说道:“那如此说来,凡事家中有此马匹的,无论是转赠或是从黑市所得,皆为罪人,皆被你杀了?故当日你在马曹府中见到此马,则对马曹颇为怀疑,更想查明此马来历,以便再诛杀那些余党?那若此马亦在朕的麾下,你可是会疑心是朕指示他们如此啊?”
“儿臣......儿臣亦有人证。”
“罪人、马夫还有自称曾帮他们一道运送贡品的帮凶?”
齐裕努力平静后说道:“儿臣提及河阳马匹一事,并非为了邀功,而是想告知父皇,那些人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靠山。”
“既然还有,你为何不彻查此事,而是将他们皆杀了呢?论功过而后处置朝廷命官,这是朕的权力。”齐朔不等他解释,之后说道:“你杀人灭口,朕可否认定,你便是那些人背后的靠山呢?毕竟已有前车之鉴了。”
齐裕双眼通红地跪下了,他不知父皇竟对他如此失望和怀疑。他知道父皇暗指的便是让他失去太子之位的那桩大案,他感到无比无助的心寒,亦是百口莫辩。
齐朔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了什么,心中也不再愤怒,而是对他说道:“急功近利者,损己损他。你当在此位参悟沉稳二字。马曹之事朕已劳烦你叔父前往,你回府上好生想想,往后如何让天下人信服。此次中秋,你便在府中过吧!”
“儿臣告退。”
齐裕在回府的马车上突然大笑起来,旁人不动却坐收渔翁之利,自己凡移步皆是错。可笑自己的那些举动,原来已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回府后见林文君身着道姑的衣服在府门前,正准备向府中走去,他跑过去从身后搂住了她。林文君身上有檀香的味道,檀香虽能定心安神,他却焦虑万分,他说道:“夫人莫非亦要弃我而去了?”
林文君被他抱得很紧,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她便说道:“夫君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府门前,往来之人见夫君抱着来历不明的道姑,怕是坏了夫君的名声。”
齐裕说道:“本就臭名昭著,何须忌惮这些市井流言。夫人,若是能被贬为庶民,居于市井,未必不是好事。为夫该听夫人的话,不该争强好胜,以至于到了这等令父皇都厌弃的地步。”
林文君此时看清他朝服的衣袖,已经知道他为何说这番话了。
“夫人,你说那中秋的归降宴上,齐言将是何等风光?我却只能在府中对月而思。”
他放开了林文君,林文君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佛珠拿着轻轻递到他额上眉心处:“放下即得自在,看来夫君还未得此修为。”
齐裕温柔地看着她:“夫人这几日去了何处?为何如此打扮。”
“进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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