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
为了庆祝香野子三十岁生日,方俞提议说去看海。香野子心血来潮地连连点头,这正是她心中所想。毫不夸张地说,方俞和香野子的多年相处使她们之间早已处于一种跨越时空却同时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的境界。一开始双方被这种神级般的同步惊吓不轻,到最后也习以为常累,反倒引起身边的朋友诧异不已。
这次她们决定像年轻时那样乘坐大巴说走就走,看着大巴在山道上左拐右拐,她们在里头晃晃荡荡地终于到了海边。周末人很多,三五成群地坐着,躺着。但沙地干净,洁白细腻。这时香野子才从自己兴奋雀跃的世界里跑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庆幸的是阳光温和不刺眼,张开双臂闭上眼,是她喜欢的温度和湿度,还有徐徐吹来的凉风。于是她们继续前行。
走过一批批在休憩的人们,分群而居的人们仿佛有自己特定的空间,群体之间有段微妙的间距。看似欢迎外来人,实则拒人千里之外,他们并不愿意自己的空间被打扰。香野子和方俞走到海边,清凉的海水没过脚踝,海水一前一后,脚印随即在湿软的沙土里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们再次从人群身边走过。他们有的闲聊家常,有的交头接耳,对身穿一身大红色,日式风大摆裙的香野子评头论足。在这片人人共享的土地上,她似乎成了他们眼中的外来者。只是先来后到的问题罢了,这些人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某种站在高地审判别人的特权。香野子感到一阵可笑,但这不妨碍她的雅兴。经过再三挑选,她们决定在一处较偏僻的无人的沙地上落脚。
就在香野子躺在沙白暖和的沙地上放松大脑,闭目养神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她即刻坐起身,从手袋里翻出笔和纸,心想要立马记下来。正当她写下前半句,一阵狂风吹来,纸片被风劫走了,在空中张牙舞爪地离她越来越远。她看着纸片远走高飞,心里有些落寞。明明张牙舞爪的不是这张纸片,为什么它非要显露出这般模样。
见到香野子的举动,方俞坐起身问道,怎么了。
没,刚脑海里突然来了灵感,想写下来。
是什么。
就一句话,矛盾带来迷茫,同时带来痛楚和清醒。
嗯。方俞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粒对仍处在思考的香野子伸出手说,走,时间来得及,带你去看样东西。
香野子还没反应过来,方俞便把她拉起身,拉住她手穿过一批批人群。大红色下摆裙在风中不停地飘起来。香野子一手抓起裙角,一手感受方俞手心的温度。她看着她的背影,她就像风的孩子,完美无缺地闪避,穿越那些阻挡她们前行的障碍物。她们越跑越快,风越来越大,在耳边呼啸而过。霎那间,香野子在风中开怀大笑。
方俞带香野子来到一座观望塔前,指着观望塔然后回头看着她说,就是这里。然后神秘地说道,近距离看过海鸥没。
香野子摇着头说没有,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来,带你去看海鸥。
看着方俞一直没松开自己的手,香野子心里有些感动。灯塔要往上走,走上二楼后,四面是玻璃环绕的空间。一个陌生男子站在瞭望镜旁。一群海鸥从远处飞冲而来,方俞凑到镜头看了看,随之把香野子拉到镜头前说,快看。香野子从镜头里看见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东西飞速靠近,它们齐刷刷地俯身向她眼中冲来,在最低处展现它们完美的一百八十度转身,再加速攀升。像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海鸥们在同一时间内毫无瑕疵地完成所有动作。香野子为此惊叹不已。期间她们和陌生男子轮流观看,太阳快要落山时她们便离开了观望塔。
她们看着夕阳在海平线上渐渐沉没,香野子略有惆怅,所谓重要的一些什么在心中忽而失去其原有的分量,心成了没有感知的石头。夜幕低垂,海风不停地迎面扑来。到底是太冷所致,她觉得自己竟变得没有人情味了,责怪之时又不可避免地觉得是种解脱。不,她再次否决自己的想法,是羁绊这种东西过于重要罢了。
有人说,有了想保护的东西,人便强大。可对于某些人来说,一旦有了重要之物,便易碎。痛苦也相应变多。他们怕一不留神碎了它,碎了自己。倒不如小心翼翼地远观。香野子抽着烟看向远方的夜空伸出他粗壮无垠的双臂去迎接等待他靠近的大海,他们开始暧昧,并融为一色。那尽头想必是通往天堂的唯一路径。她又对方俞说道,是羁绊这种东西过于重要了。所以不如冷冷清清,却历历分明。
方俞随着香野子的目光,看向那通往天堂的唯一路径说道,人展现孤独,与展现爱的形式是相同的。热烈的火,它的孤独便如是热烈。沉默的海,它的爱便如是沉默。她稍作停顿后对香野子说道,哦对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
我前阵子去医院做检查了。然后确诊了抑郁症。
哈?!香野子不敢相信地看向方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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