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往往努力忘记记忆比想起痛苦更加难受（1/2）

幼灵不会坐飞机，飞机起飞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恶心，抿紧嘴巴，眼睛紧闭，侧头靠在椅背上，想着入睡就好了。飞了一段时间，飞机受到气流影响，颠簸了一会儿，幼灵再也抑制不住恶心，呕吐起来。

苏宇珏见此，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出发前备好的一小盒风油精，连忙从自己脚下放着的皮包里拿出。一寸圆形的红色小铁盒，他打开来，伸出食指挖去一块，把铁盖拧上，空出的另一只手指相互地也沾了一些。两手悬空，等幼灵吐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上，两只手指在幼灵耳廓背后轻轻打圈按摩。

风油精的味道很浓，他们那处一整片都是这个清凉提神的气味。幼灵闻到这个气味确实压制住自己胸口翻涌的恶心感，紧皱的眉头一点点的舒展开来。苏宇珏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一圈一圈如棉签棒在耳廓后面轻轻揉摩，很是舒服。

全身被他的气息包裹住，能闻到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不似香水，皂角，好似自带都有的香气。气息温柔服贴，仿佛躺在柔软的羽绒被子里，使人心绪平和沉寂，能安详入睡，他呼出的热气，羽毛似的轻轻扫过她的额头。

九月的季节还很热，他身上的热度透过重重的衣物传递过来，幼灵靠在他身上却不觉得热，反而感到温暖，大概是自己不舒服连带着感官都迟钝了，或是人处在上空，热度也减低了，不过这些都毫无依据。

待舒服了些，幼灵微微睁开双眼，面前就是窗户，外头是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太阳是一团毛绒捆卷的绒球，散发出金色光芒，一道道光剑刺破重重的白云直逼进舱内，落在她平和的面目上。

幼灵脸上露出微笑，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天空这么美。从前乘飞机都没有仔细欣赏，都是坐下了位子赶紧睡觉，避免恶心范晕。”

她说以前，就是指和淮晨在华盛顿的那段时间。趁空的时候，淮晨会和朋友们乘飞机四处旅行，偶尔几次他也会带着幼灵出门，但去哪里他都不会告诉幼灵。对淮晨来说，能带她出门已经是宽容以待，多说几句话便是不容天理。第一次乘飞机的时候还觉得新奇恐怖，可是随之而来的恶心呕吐让她苦不堪言。

“像个土包子一样。”淮晨这样说她，沉浸在回忆里，她不禁意的又把他的话重复出来，眼前又清晰的浮现出他冷嘲热讽的模样，幼灵脸上的微笑变得几分苦涩。

阳光在她眼睛里闪动，面容迷蒙深远，她又再透过记忆在看过往。人的记忆就是这样，负载累累的背在身上，仿佛是千金万银，一件件都舍不得丢弃，其实不过是破铜烂铁，早该丢掉了，摒弃才好。

苏宇珏垂眼一直凝视她，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轻轻说道：“现在你倒是可以认真欣赏了。多看一些，把一切没有看到的都努力看回来。”

幼灵笑了，忽然又严肃地说道：“我总要陷入过去的回忆中，无法潇洒的往前看，你会不会觉得很烦，厌恶？”

苏宇珏笑着道：“不会。这是你从前经历过的，我没有参与反而觉得可惜，你愿意拿出来分享，我是很乐意听的。你不要总想着过去的记忆不好，记忆和感情一样都是属于人体的一部分，如果无法摆脱，倒不如记住这份不好的记忆。往往努力忘记记忆比想起痛苦更加难受。”

他一面说话，手里的动作还在缓慢有序地给她按压。想到他的风油精，幼灵仰起头，倒置着脑袋看向他，问他怎么想到带这个。

她仰起头不好继续给她按，两只手在她耳后挪开，悬空停住在她耳朵的两侧，指尖上还有风油精避免沾到她别处。

苏宇珏笑道：“在你身边我得有备无患才行。”眯起眼睛，三分真，七分玩笑的说，“你样样都好，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而我样样出彩，更要在照顾你方面突出。”

幼灵不觉笑出了声。

两人相视对笑，慢慢意识到彼此很近的距离，又想起那个两个人也是如此贴近的晚上，笑容渐小，那拘束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幼灵从他怀里离开，直起身子重新靠回自己的椅背上，捋过额前稍散的碎发拢到耳后，笑着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眸光低垂，不好意思看他，又觉得无处安放，着急地把脸撇向窗外。

苏宇珏没有说话，看看她整个朝向自己的后脑勺抿嘴笑了笑，掏出胸前的手帕擦去指头上残留的油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