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哭干的眼泪又是汩汩的流下来，一点也不值钱（1/2）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许母忽然落下眼泪来。

她幽幽的道：“不要怪我这个老太婆多事，我也是为你着想。女人总要有个归宿才好，虽然你样样不缺，可人老了之后就特别需要一个嘘寒问暖的贴心人。现在你还不觉得，以后遇到同龄年人的时候，看到他们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感触会特别深，就会很羡慕。万年凄凉，不是能够忍受的。”

豆大的泪珠子落下来，在微光里一闪而现地掉落下来，许母抹了抹眼泪，叹了一口气，“我与你父亲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结合，这么多人也都是按照祖宗留下的传统组成家庭。虽然不是现在年轻人所说的恋爱结婚，可也是相敬如宾，没有什么过不下去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会是这样的遭遇……”讲到这里话音变调了，哭腔的声音带出来，一阵泣不成声。

幼灵一声不吭，只管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过了半响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别哭了，娘，伤身体。”黑暗中，微弱的声音有些薄凉的味道。

许母没听见似的，接过手帕继续说道：“还有你妹妹幼雪，除了你，她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许母拿着帕子一直擦眼泪，眼泪不断流下来，“好好的富贵人家被王远凌全败光了，如今王远凌还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一个废人，整日躺在床上需要幼雪照顾。他是报应了，可是幼雪又有什么错。

幼雪前几天过来看我，她整个人瘦成了一条杆，人啊也憔悴的跟我差不多了。她还这么年轻，造的是什么孽啊。”

一提到这些烦心事，眼泪控制不住地从泉眼里涌出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眼泪满过心头就将这些烦心事浮现出来要与人诉说才好。

王远凌即便手脚健全也不见幼雪会好过些，只怕更不如现在的日子。反倒现在安安分分留在家里，不出去闯祸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些话幼灵没说出来藏在肚子里，说出来只怕母亲误会自己冷眼旁观幼雪。

幼灵说道：“幼雪命苦我知道，娘，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虽然说不能保证荣华富贵，山珍海味，但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她也少不了，尽我所能给她事事周全。”

许母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帮幼雪。这几年都是你救济他们家，要比你哥哥们的帮助多得多。我从来不闻不问，可把一切都看在眼底，记在心里。”许母伸手拉过幼灵的一只手，两手上下交叠握住，语重心长道，“子女同根生，哪怕开枝散叶，各成一枝，根还是连在一起。折断一枝，便是枯枝；众枝相辅，方可繁茂。

姐妹兄弟是一条血脉生出，今后如有困难，你们都要伸手相互帮衬一下。娘是活不了几日的人了，今后你们要自个儿好好照顾自个儿……”语不成声，又落起泪来。

心狠狠地被扎上一把的针头，幼灵揪着心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泪，低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娘，先别说这些丧气话……”中气不足，连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不是雨水的季节，偏连这几日雨水纷纷，偶尔阵雨，雷鸣闪电，在阴暗的天空炸开来，破开一道斧口，蓝光照在许宅老旧的大宅子上，黑瓦白房忽明忽亮，有几分阴森凄凉的况味。夏季的夜雨飘着冰冷的雨丝和凉意的风，关上窗户还是能感觉到冷，心冷，手脚也冷。

身体健康的人说起死亡，想到死亡都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即便心绪低迷去寻死，那也不过是自己主动，决定全在自己。而等到死亡自己找上门，生死由不得自己的时候，那心境决然不同了。

慢慢的经历死亡，如同受着千刀万剐，受着病痛的折磨，人还存在着意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消亡时间。幼灵想到院子里的花，四季转换，花朵盛开到荼蘼，一点点的枯萎，最后消失殆尽，在来年又重新绽放，佛经里讲道十年的生命轮回，可以用实物描述的大抵如此。

可是花凋落可以在来年重生，那人呢？

幼灵没有一颗异想天开的头脑，想象不到那些死亡升天的说法，死了便是死了，从此往后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寻不到这个人了。是不是灰飞烟灭，大概要自己也死了才知道死后能不能见到从前的故人了。

许母心中有众多的不舍与遗憾，旁人尽可能的满足她的需要，减少她的遗憾，让她安心离开。日夜陪伴，衣食周到，悉心照顾，能想到的，旁人全部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