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嫁（1/2）

低低的喧哗之声一时在人群中嗡嗡响起。

木霭有些喘息不及，手上却是抬起来回抱住暮父加了力道。

她慢慢地耐心地抚顺着暮父背脊，平稳的嗓音带着揶揄的笑意：“爹爹，娇娇儿如今可是重了不少，您确定您这小身板还能抱得动我？要是不小心摔着我了，回去族老们可是要啰嗦死你了。”

“不回去了。”暮父松开了点力道，说起话来颇有些赌气的成分。

就这样木霭还是顺着他：“好啊，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陪着我粗茶淡饭，总归娇娇儿有一口汤喝就一定会有你一口肉吃，绝对不会饿着了你，可以了吧？”

几乎同时。

“霭霭。”

“娇娇儿说话可算数？”

暮父凑拢了木霭耳边提高的音量瞬间盖过了婳姽幽凉诡媚的嗓音：“不算数也没关系，大不了回去的时候把你一齐绑了回去便是，对了，梁都那边可有好些你的小友想你了，来时特意嘱托了……”

暮父说着说着便拉了木霭的手意欲离开。

娇娇儿在干些什么他可以不管，但前提是绝对绝对不能威胁到她的安危。曲承欢太危险了，他绝不同意把娇娇儿交给他。

离开的步子却猛地一滞。

木霭的另一只手腕上扣紧了湿凉的玉骨，附带其上微末隐匿的阴诡杀意转瞬即逝。

河面上婳姽放的“醉卧桃林”花样的美人灯笼风中自燃，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一大块河岸。

奇怪的是如此情形下竟没有人惊声。

“霭霭。你是吾的。”

如蛇跗骨的嗓音在一片沉寂中幽幽凉凉，靡丽沙哑。

木霭回头看他，青黑眉目映着火光流丽而温淡，带着笑意：“嗯，暮霭是你的。”

婳姽取了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诡美容色，鬓角眉梢，渐次深染的赭色鸢尾凄艳婉转，毫无预兆的，他突然笑了，万千璀璨刹那开至荼蘼，唯独他，如同暗夜中的血池养就的墨莲，美得神授魂与又……森然幽诡。

他说：“霭霭，我们成亲吧。”

暮父此行来楚并非一时兴起，更多的是便是为了暮霭的及笄大礼。木霭猜到了暮父的来意，却没想到婳姽这样基本半点没有人伦常识的人，也注意到了这处。

毕竟，及笄之后……自然便是婚娶。

木霭挑眉，尚未来得及表态便被一声尖锐破裂的厉喝打断。

“吾不答应！”

暮父突兀出声，看着婳姽再次一字一顿：“吾绝、不、答、应！”

河面静了一瞬，婳姽抬目，一双诡美妖异的漆黑瞳子毫无波动，如看死物，靡靡之音宛如调笑：“凭什么？”

“凭什么？”暮父上前一步把木霭完全拢在身后，冷笑：“就凭吾是娇娇儿的父亲！就凭婚事必当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他心中的不详毫无来由的越来越浓烈，此时不知怎的竟就是莫名地有种，若是让娇娇儿答应了求亲。就一定会失去娇娇儿的预感！

这怎么可以！

暮言咬牙。

剧烈的动作间他面具掉落，只见与木霭相似的一双杏眸水目此时一片凌厉的赤红。

哪怕只是错觉，错拆了娇娇儿好好的姻缘，他也不可能去赌失去她的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怎么承受得起……

“不、答、应？父、母、之、命？呵。”

随着一声低嗤，木霭身后，深重凉薄的阴诡杀意突如其来，瞬间铺天盖地，在周围人惊惶恐惧的躲避中，几不可察地猛然集中在了一点上直直扑向了暮父！

噗。

“阿姽，我说了，他是我的父亲，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也是你我的家人，不可以伤他。”

木霭笑笑，眉宇舒展。

她转首看着暮父，：“父亲……阿姽可是我心悦并唯一……愿意婚嫁之人。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的有无有，您知道的，我并不在意，所在乎的也只是您的感受。”

“娇娇儿……”暮父有些颤抖。

浓烈黏稠的血水从肩胛骨顺淌而下，片刻染红了指尖汇聚在地上，氤出一滩血洼。

“父亲，这是我的选择。”

暮父怔愣了一瞬，看着眼前纤挑的身影，沙哑的呼吸声像是从喉咙中挤出一样。

他抬手想去揭开木霭肩胛上破裂湿漉的深衣检查她的伤势，却又怕弄疼了人一时竟战栗着下不了手，一双水润的杏眼尾角漫红。

木霭却只平静温和地看着眼前一步之遥的人。

婳姽抬手。

冷白的指尖触摸在木霭皮肉翻卷的肩胛之上细细摩挲。

他漆黑的瞳子细微颤动，原本簪束起乌黑长发不知何时披散了一身，泛着微弱微弱的光泽仿若华丽靡艳的绸缎，衬着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如妖如魔。

四处一片沉寂。

平常百姓早已战战兢兢拖儿带女地迅速远离了这块是非之地，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护城河此时安静如鸡。

顷刻。

“哎呀呀，”木霭轻笑一声打破了紧绷，上挑的清越嗓音漫不经心，又似别有深意，却如往常一般含着温软的笑意：“阿姽，你怎么就一定要这么迫不及待呢……至于成亲什么的，自然不急在这一时，也……”

“霭霭。”婳姽一把用力抱紧了木霭，唇齿相依瞬间堵住了木霭的话头。

他亲吻着木霭唇侧，用力的，近似撕咬，又慢慢移下凑拢了木霭肩胛的伤口，覆盖上的湿凉唇瓣不住舔舐，靡媚的呢喃模糊不清：“霭霭……吾不是有意伤你。”

婳姽尾音很低，木霭没能捕捉到，却还是力所能及的给了他安慰。

“嗯，我在……没关系的，不是有你陪我一起疼么？”

木霭在婳姽耳边低语，笑意岑岑：“两个人承受着，就不那么疼了。”

才怪。

她音里缱绻着笑意，没受伤的手指缠绕着婳姽乌黑漂亮的长发：“啧啧。阿姽你就这么想现在就抱得美人归打上自己烙印了？呃……不过也好。虽然不急于这一时，也不缓在这一时……我嫁呀。反正你想娶我便嫁本也没什么，毕竟。暮霭可是这样‘深爱’着婳姽。”

她的语气、动作、气息无一不是轻描淡写，终身大事说得跟晚饭吃鱼一样的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