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1/2）

“最后一道谜题……”高声长念的书生有些迟疑，身旁另一个念题的书生拿过来一看也有些犹豫。

最后竹简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过去。

雪衣温雅的男子顶着青面獠牙长舌的面具，嗓音温浅带着笑意：“古语有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形容两人不离不弃的深情佳话。如今想想，若是你，可愿为爱人做到这种程度？可否甘为其死？”

场面静了一瞬，接而是一阵的轰动。

情情爱爱这种缠绵悱恻小姑娘才会纠结的问题怎么会出在最后一题上！

太儿戏了！

也……太羞涩了。

一群没带面具的年轻男女脸色涨得通红，不同于多数男子的嘲讽讥笑，女子多半秋水缭绕，脸上既不屑目上又含期待。

木霭眸色深深，上前一步拉了一把暮父把他护在身后，手上带着安抚的力度握紧了暮父微微颤抖的指骨。

这样的问题，对于失去了深爱妻子的娇美父亲太过了。

雪衣温雅的男子仿佛全然不知自己造成的困扰，只含着岑岑的笑意耐心地看着木霭，似乎笃定她会回答他的问题：“‘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不知可否？”

事实上木霭也回答了。

她轻轻笑，狰狞的面具之下眉目青黑淡静，嗓音清和散漫：“‘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可，也不可。”

“哦？”男子语气有些诧异。

“可，在于若真的是情深义重了，微末抉择之间难免就会有那么点无可奈何的舍不得，若真觉得他之命胜于己之命，舍了也是平常。也不可，因为世间哪来这么多痴男怨女，也本不是只有痴痴缠缠的爱情才唯一可贵，值得人如此消磨。”

雪衣男子饶有兴趣，温吞吞的：“比如？”

“比如……”

木霭站在那里，气质清骨散淡，熏暖橘黄的灯火下獠牙长舌的面具显出几分难以描述的撩人艳色，何况她又是在说着“撩人的话题”，拖着撩人的尾音。

“比如很多啊，”她笑笑。

清和柔软的嗓音唱戏似的婉转悠调：“比如亲情，比如骄傲，比如执意要完成的事。例如光宗耀祖例如守护山河例如报仇雪恨……都是一样孜孜不倦不愿舍弃亵渎的。”

就像她的父亲失去母亲如此心痛依旧爱护她如珠如玉从不悲戚，就像她那点稀薄却固执缭绕的三观。

啪啪啪。

雪衣温雅的男子拍掌，嗓音愉悦而温柔：“好孩子。”

说着他抬手便取了两盏灯动作轻缓地放到了木霭手上，又摸摸她的头，像是奖励可爱孩童糖果的模样，做完了便再无他话，一身雪衫仙姿逸情地缓步离开了场地。

这一横查的反转，众人表示看得有点蒙。

而一身富态的老板……他想说他特么现在也完全是蒙的！只是能么？能么？！

不能！

于是他只能哈哈尬笑着握拳做揖，话来满是夸张的崇拜和惊喜：“恭喜这位小姐！恭喜您猜对了最后一道谜题！作为魁首，今年中秋只此一盏的‘灯霸’是您的了！”

说完又指指木霭手中的另一盏：“至于这盏‘醉酒桃林’的美人灯则是刚刚那位公子……送给您的，他对您的回答十分满意！”

简直莫、名、其、妙……

围绕着灯谜场地的一大波吃瓜年轻人面面相觑，瞄瞄前方手中持了两盏半人高的精美花灯的清骨纤影，又瞄瞄已经走远了的颀长雪影，再看看木霭身边芝兰玉树或者靡媚诡谲的两位美人……

最后只能感叹着贵圈真乱，众人心情复杂一路摇头一路感叹着陆续离去。

而原地木霭正拢着眉目轻轻笑，璀璨的光色下鸦羽纤长流丽，一双水濛青黑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微不可察的惆惘以及更多的，古怪的愉悦。

莫名其妙的隐喻么。阴阳家，楚孚？

突而脸上一凉。

“霭霭，你在想什么呢？”

婳姽虚虚揽抱起她，低垂的纤翎遮住眼中的不悦，他不喜欢暮霭情绪有他完全不可探知的莫名起伏。

宽大柔腻的红裳被风吹起拂动在木霭脖颈上，细微的痒。

木霭挠开折腾人的衣袂，脚尖踮在婳姽脚上，把自己整个人窝在婳姽怀里抱，懒散柔软的像个没断奶的树袋熊。

“在想刚刚送灯的人，第一次看见阴阳家人有点好奇。”

婳姽漆黑的长目划过一缕类于无奈的情绪，一手抬手揽在木霭腰间防止她摔倒，一手取下木霭脸上硌人的獠牙面具，露出下面一张随年龄愈发精致流丽的容色。

他轻缓地在木霭脸上抚摸着，低哑靡丽的嗓音全是缱绻：“霭霭，你是我的。”

“嗯，你的你的。”木霭十分迁就他的回应，眼角眉梢具是温软的笑意。

木霭知道是她刚刚的情绪在共生蛊下传递了过去让人不安了，于是再次抬手覆盖在脸上作乱的指上，清和安定：“阿姽，我在的。”

婳姽低头看她，漆黑的瞳子大而诡美，在阴影下愈发深幽：“一直在么？”

“呃……”木霭抿着嘴，眼神摇摇晃晃一副犹豫不决的小模样。

婳姽手滑落搭在木霭肩上微微用力，嗓音幽凉：“霭霭。”

“噗。”

木霭一时笑开倚倒在婳姽身上，一边反手抓握住婳姽湿凉的手拿下拢在掌心认真煨温着，一边额头抵着暗红的长裳衣襟背脊耸动笑得花枝乱颤，“阿姽，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可爱呢？”

只笑还不够，她又从婳姽怀里侧出半张小脸来。

水目里盈满了灿烂的落光一本正经充当着两个人的语气复述着他们的对话：“霭霭……嗯，我在……一直在么……呃……霭霭……”

尾音缭绕矫情猫样的撩惹。

面对此情此景，暮父再次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