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一)（1/2）

两年后。

夕阳近黄昏。

寿春城门将闭。

楚擎一身白甲戎装站立在巍峨雄伟的铜制百尺大门前，领着手下一队小兵盘查着来往城池的百姓，又是一年中秋时，平素就热闹喧嚣的寿春今日更是打了鸡血似的人头攒动，就为了共度个佳节。

他向来不耐这些，躲了正夜里楚宫里的宴会跑来领着小的们赚外水，捂着怀里还没焐热乎的一两足分的银稞子，不禁满意这一日功夫花得真值。

眼看着最后一波入城的百姓拖儿带女进了青铜大门，楚擎抬首看向上方哨兵模样的铜甲士兵。

“没人！”

上方哨兵放下遮挡橘暖夕光以便极目远眺的手，拿了手边深蓝布料的棋子晃晃。

楚擎会意，清了清嗓子，气沉胸口：“众人听令，关……”

“门下留人！门下留人啊啊啊啊！”

尖锐凄厉的长音一瞬间盖过楚擎的嗓音，楚擎身子一掣，下意识手上搭了身旁小兵一把，前一刻还嘿嘁嘿嘁甩膀子拉城索关大门的小兵也下意识动作一僵，然后。众目之下一个不知名的物体就在他们眼中从城门未合拢的丢丢丝缝里钻了进来。

“哎哟差点点没进来……小伙子，谢啦哈。”

灰扑扑的一坨伸长了身子是个男子的身样，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楚擎肩头示意感谢，又拍着胸口欢呼庆幸，花里胡哨乱发耷拉的一张脸看不清楚，眼神语气却是十足的……荡漾。

“太好了，吾终于进来了，吾的娇娇儿，吾来啦！”

楚擎突然有点不想履行义务了，于是他手上一支，旁侧一个年轻人不情不愿插了队过来，腰间守卫的身份令牌摇晃着，手上拿着笔和竹简。

“喂，老头……”席勒瞪着眼见了鬼似的梗了一把接着吞下了话，改口，“这位……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谁谁谁，哪家离家出走女扮男装的美人胚子别再看我了！这清纯不做作的妩媚小眼神俺们要支持不住了！

席勒使劲再咽下一口唾沫，挺直了腰背神色淡淡的开口，全身上下正气凛然不可侵犯：“你，打哪来的？所为何事？身份几何？有无凭证？婚……”

席勒突然羞涩，垂了垂眼：“婚……婚嫁与否？”

“我去！”楚擎一巴掌把犯晕了的席勒拍了下去，还是自己顶上了前：“何人？”

男子睁着一双水润的杏目，抱着手中同样灰扑扑的包裹，回答乖巧：“暮言。”

楚擎回头对着发愣流口水的席勒又是一巴掌：“记录！”

“是。”席勒不情不愿，一边偷看一边写。

楚擎继续公事公办：“来自哪里，入城所谓何事？”

暮言老老实实：“魏国梁都，来看娇娇儿。”

“来做什么？”楚擎没听清。

暮言嘀咕重复：“来看娇娇儿。”

楚擎扬眉：“娇娇儿是谁？名字。”

“娇娇儿就是娇娇儿，”暮言嘀咕，看一眼明显不说就不让放人的恶人，咬着唇，低低回答，“娇娇儿是吾闺女，全名暮霭。”

“好了，”楚擎挥挥手示意可以放人了，回首看一眼还在盯着一步步离开的人发呆的席勒，敲敲竹简，“还不快记下来！暮言，魏国梁都，看望女儿暮霭……暮……暮霭！”

楚擎一巴掌打回自己脑袋，感觉有点玄幻：“不会是西厂那个‘暮霭’吧……哎哟我去，殿下好像说过，暮霭父亲就叫做暮言来着！”

“慢着！那谁谁！暮霭她爹。您老慢点！”

楚擎一把取了腰间木牌子甩给身后，风一般地朝着远处在暮色中快淡成青烟了的暮言追去。

身后只剩一群有所耳闻“西厂二（霭）爷”之名的士兵守卫风中凌乱。

暮色四合，城中千盏琉璃灯盏绚烂如星辰，燃亮了繁华城池的恢弘夜穹，身边锦衣盛装的少年少女小贩走夫诗酒人家渐渐密集。四处可闻欢声笑语。

暮父一路走一路买，跟随着楚擎穿过一大片的建筑群，话痨不断，给楚擎普及着他娇娇儿有多乖多好脾气身子又是怎么弱怎么娇气了的历史，到达西厂之时，不仅两只手早已挂满了各种华彩亮丽小吃食小玩意儿，更是把暮霭描绘成了世上最娇美孱弱的小白莲花。

连楚擎明明一身森严将士的正经铁甲装扮都被塞了满手毁坏画风的糖葫芦糖炒栗子糖人的，纠结着站在寿春新近崛起的二煞府邸坐落地。

他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没能忍心告诉暮父他的小白莲花早已经黑化了的实情。

毕竟原本软萌的小姑娘几年不见就变成了个行走的人形杀器，搁谁家都得要哭死啊！

此时两方正对的大门都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