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2）

此时一直装死的钱富却突然窜了出来：“豫，我想起来了，你娘前些日子和我姑母说过要一同去城西找城西一个有名的算命帮你看姻缘。要不……我们干脆让暮小姐帮你占一卦？”

终于说到正题了，木霭正了正神色，走前几步，踮起脚一把扯开蒋豫的额带。

“你做什么！”

“不要动，”木霭双手钳制住蒋豫头，“我看看面相。”

上下左右前后斜侧，就着蒋豫脑袋揉转了半天，又随手掏出几枚铜币丢了丢。

“姻缘啊……”木霭眉尖轻轻耸动，端着似笑非笑的高深模样看着蒋豫，尾声拉得长长，“吾观你面带桃花眼尾上挑端的春色无边，是命犯艳鬼之兆，将来恐要花名远扬呢～就是不知道你这窈窕身板经不经受得住了……”

“胡说八道！”

蒋豫平时再是一副纨绔不羁风流多情的样子，家教在那摆着，未经人事的少年郎哪里受的住这样几近调戏的玩笑，不知脑补了什么，直羞得脸色涨红。

钱富听得也是目瞪口呆，他不同于这月里外派去甽州的蒋豫，这阵子是的的确确看了不少暮家女占卜成功的案例，也觉得更为惊心。

他看着蒋豫，神色十分古怪。

花名远扬……

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豫啊。

蒋豫看着前方位的似笑非笑含着轻佻的杏眼，和旁侧位的钱富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古怪纠结的表情，一扇子敲碎了假山半腰，随后留下个恶狠狠的眼色，拉了人颇有点狼狈的匆匆离去了。

小筑后山重归静谧，阳光疏落有致。

只是谁知道这般玩笑样的占卜多年以后却会一语成了谶呢——

只是灵验到了她自己身上。

晴明的日光橘暖柔软，撒映在澄净一片的河面，十里春风如奏乐的手轻缓拂过，带起粼粼的金光，岸边草丛里有小虫的低低的叽叽鸣咋。

十三收拢手上的伞，安静立在木霭旁侧伸手可触的地方，视线放的远，一双极妩美的眸子什么也没映下。

木霭低身盘腿坐回了大石，支着只手看着前方的河面，束的松散的额前散发垂落遮了大半的眼，看不清神色。

河面的粼粼水波。

她突然丢了书简，然后一点点把头埋进了膝盖，渐渐收拢腿蜷缩起四肢，看着惫懒的厉害，她静静的缩成一团犹如安睡，橘暖的日光包裹着一身，除了微弱的鼻息再无生息，也没有分毫要动的意愿。

日头从正挂的晌午西移至薄暮暝暝，熏风渐凉，倦鸟慢慢归巢，目极所视处的山峦在灰暗天色下拓成黑沉的落影，高大的桦树枝梢大片烟朦的叶子哗哗作响。

“十三，”就在十三以为她身子支撑不下去大概要昏睡过去的时候，木霭的声音却轻轻低低的，模糊不清仿佛呓语的传了过来，“带我去阿房看看吧。”

说完，微挑弯弯的眼弧度懒散，又补充：“不许用拎的。”

十三犹豫了一下，看到她仰起的一张小脸夜色下颜色寡淡青白看着十分孱弱，随时都能挂给他看的样子，还是躬下了遒劲纤瘦的身子把手插过木霭腿弯，把她横抱了起来。

入手却是微湿的凉潮和小幅度几不可抑的战栗，夜色下长美的眉头皱了皱。

他再低头，近了看下去，才发现木霭额头早已汗湿一片，脸色也黯淡得难看，偏偏她闲闲半阖着眼，神色平淡仍旧若无其事半点看不出在意，纤细的脖颈弯贴着便睡去。

十三眉头皱深，随后向前迈的步子却一瞬侧转了方向，直直抱着人走向了远处只余剪影的深山。

咕咕，咕咕。

木霭夜里被冻醒的时候睁眼看见的头顶便是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和身旁迅速退后看不真切的蕨类与灌木丛，一些紫色蝴蝶兰散布其中，泛着点点别样的光彩。

明显不是阿房的路线了。

【叮。警告：体力值（10），宿主机体体力衰竭严重，请尽快补充能量。】

“三儿，吾饿了。”木霭声音哑哑的无力。

十三无动于衷，抱着一个人行了一夜依旧动作敏捷，眉眼晕了晨露，颜色愈如墨染，妖媚婉转的眼眸清清冷冷，完全生人勿近的排外状态。

【叮。警报……】

木霭尾指一勾关了系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身体再觉衰竭的厉害也识趣地闭了嘴。

三月天气舛测，过了很久天色还是昏暗潮湿，慢慢甚至淅淅沥沥飘起了雨。

木霭把身子蜷紧点贴着十三胸膛汲取着体温，一夜的行程后她估不准如今到了何处，却也没打开地图看看的欲望，只是昏昏沉沉的在想，她到底是哪里惹了三儿了呢？

雨势加大的很快，盏茶的时间便成倾盆之势，打在大片重叠的枝叶上响声喜人，同样凌厉的还有十三的进程，高大的森灌到了尽头，没了遮掩，打在木霭身上生疼生疼的。

一阵寒后又是一阵一阵的热，木霭知道自己这单薄的病娇身子已经发烧，她想，

三儿这坑爹的货，怎么也学起了容冶那厮，净知道抽风折腾她这位苦主。

又过了多少时间木霭已经没有概念，只觉得思维都已经烧得快要错乱的时候，身下才停滞不再向前。

随着他的步子停下，山谷里蒸腾的云雾一霎散去，从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腾而起，原本昏暗的沉重的诡谲的天极快地被这轮红日染红，朝霞瑰丽如初嫁女儿家的靡艳逶迤。

木霭舍得拿出点力气，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么副“最后的霞光”的景象，突然想笑。

也的确呛呛咳咳地笑了出来。

声音嘶哑，其中哭笑不得的意味却是一目了然，三儿这是现学现用把她用在容冶身上的那套搬弄到她身上了？

脑子里被低烧弄得昏昏沉沉，一片乱胡思瞎想的情况下木霭却好像摸探到了点儿十三的想法。

听说暗卫是种苦逼要共主生死的存在，三儿不会是因为嫌她太半死不活，不想陪她殉情才用自己的方式教导她……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吧？

还是说，他以为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她烧傻了然后没法蹦哒了，就觉得安生了？

暮父前些日子到底暗索索给他下了点什么指令啊。

不过她总归还是决定花几分钟的心思做个开明的主子，于是就着十三的胳膊扒出了自己大半边脑袋十分认真地环看了四周一圈，然后认真的点评：“江山如画，的确是漂亮，都漂亮得让人舍不得去死了……”

“死并不可怕。”一向并不算多话的十三却多话了，嗓音比之初见时的嘶哑嘲哳好了许多，只其中血腥的杀伐味道还是不减。

木霭只缩了缩凉幽幽的脖子慢条斯理地抬杠：“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想要什么？”

这可不是一介暗卫该问得出的话，不过如十三所想，木霭确实并不在意他的心思，说话依旧懒懒散散的，简直逼死强迫症：“什么？”

“你，想要什么？”

十三仰头看着远处冉冉升高的红日，一双柔媚的眼映入满满的火光，极美，也极淡漠。

“我想要什么？十三……”

若开始还是不走心的敷衍温吞，此刻木霭也注意到了他的认真，真是麻烦。

她随即低头呵了声，然后抬起手拂开了十三的支撑，摇摇摆摆的依靠着自己仅剩的点力气站在了前方，小小的身子瞬间笼罩在了漫天的璀璨朝霞中，纤软的乌发随风曳曳而动。

“放心，我还在觊觎着这如画江山呢，没打算糟蹋了剩下的日子。若是你担心我这副身子什么时候殒了连累了你。喏，吾如今许诺，吾死之日，便是你重获自由之时，如何？”

为了掌控暗卫的忠诚，主死臣殉确实是条老掉牙但又蛮有用的规矩，但接不接受不说。

木霭也确实觉得她不需要。

她要的是“制霸”这个过程，守天下这种闹心的事并不太讨她的喜，再说，“怜美人”的任务还在主页版上挂着呢，三儿可也是个罕见的美人。

这一边，得到了许诺的十三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满意。

【叮。十三好感度：—10（—40）】

正自以为风华绝代又开明的木霭君：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