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剖心为卿（2/2）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会按您为我准备的路走，到死都不会有一步偏移。您动动手指，我就听您的吩咐走东串西。但我遇到了阿瑶，一个会呼吸，会哭会笑的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而不是我之前遇过的名门淑女，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完美，完美到虚假，让人觉得恶心。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存在。你面对她的时候心会跳，脸会红。会做尽傻事只为她能真心一笑。也会因为她对我的疏离而彻夜难眠。我活了二十年，从没试过如此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我也曾经问过自己，她到底哪里好。不绝色，不善良，不温柔，坏处有一大堆。可是每这么想一次，我就又会想她长得其实也很美，虽然不比牡丹倾城，但清雅如莲，出淤泥而不染。不善良，却肯坦陈自己对别人的嫉妒之心。不温柔，整天对我施重重诡计，却不肯对我彻底绝情。然后，她在我心里的音容笑貌就越来越清晰。等我想称一下她在我心里的分量时，却发现，她已经是我的整个心了。而且以前我的心是冷的，无论母亲您为我安排了什么，我都可以按部就班地照做。可心里多了她，就变热了。热到我贪恋，热到我已经不肯放弃这份温暖。”

“所以，你就要为了她背弃母妃，放弃你这十多年来的宏愿吗？”

“儿臣并非背弃母亲，只是母亲虽然生了儿臣，却从没有弄懂过儿臣的心思。儿臣亲眼见证了父皇治下的凰国由国富民强，万邦来朝逐渐变得国势衰微，官员鱼肉百姓。儿臣身为皇族，受凰国的百姓所养，理所应当为凰国百姓做些事情，让每一个凰国的子民都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凰国的土地上。这个愿望不一定要当皇帝实现，只要下一任的君王贤明，儿臣便是当个贤王又有何不可。”

“当了贤王，才能留住那个女人对不对？”这声音如同捕猎前的野兽，充满了血腥味。

“母亲明鉴。阿瑶的性格外刚内柔，远没有后宫争宠的手段。儿臣若是当了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必定会让她折在那些美女蛇的手腕下。何况，我对阿瑶是真心倾慕，万万不希望她因我亲爱别的女人而伤心落泪。凰国的皇位，没了儿臣还可以有其他人坐上去。但若儿臣没了阿瑶，只怕便活不下去了。”句句铿锵，字字有力。李湛抬起了头和德妃对视，两母子就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站在了对立面，只为了自己不能割舍的挚爱。

“好，我果真没看错。那个女人就是你命里注定的劫，你舍不下她，宁可舍了皇位。既然如此，以后你便不必再唤我母妃，我只当从未生过你这个孽障。”德妃终于支撑不住了，倒在座上久久不能动弹。

李湛缓缓地跪了下去，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静静离去了。只是在离去前他说道：“对不起，母亲。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东西是重要到无法割舍的。阿瑶在儿臣的心里比皇位重要，所以儿臣选了她。儿臣今日不悔，永世也不会后悔。母亲的生养之恩，儿臣已经用自己的前半辈子还了，至于这后半辈子该怎么活，儿臣自己决定。”说完李湛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终于卸下了从出生就困住自己的枷锁，虽然挣脱的时候弄得自己血肉模糊，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他的前方有那个姑娘，那个给他一颗温暖之心，让他感受到世间万物美妙的姑娘。他回头看了下德馨宫，心里想道：或许这里才是我坐井观天的那口井。方方框框的天束缚了我想要遨游天际的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行遍九州，领略那鬼斧神工的天造奇迹，而不再是这座金碧辉煌的笼子里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