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草菅人命（1/2）

其实那天很平静，平静地一如凰国百姓曾经度过的每一天。淘气的孩子四处撒野，生气的母亲揪着他们的耳朵。西市的小商贩卖了四斤九两八的桃子给客人，可是却收了客人五斤的钱。客人不乐意了，两个人争了个面红耳赤。美貌的大姑娘小媳妇，跨这个篮子一扭一扭地出来了。她们的篮子里有沾着露水的菜，也有一文两文买的绢花。

然后，成千上万的兵突然冒了出来。好似刚刚下过春雨的地上，冒出来的针芽。只是这针芽是黄色的，是专属于凰国皇室的明黄色。平常老百姓轻易都不能见到的颜色，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盛开在明阳城各个角落。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赶紧把家里的孩子们叫回了家，一大家子缩在房子里瑟瑟发抖。

历来政变，无论哪一方获胜，都会对百姓进行安抚。因为老百姓对谁当皇帝并不在乎。他们勤勤恳恳地工作，只为了交出去的赋税可以供养一个，可以为他们带来安居乐业的皇帝。可是对于政变的双方来说，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胜利的一方，可以坐拥天下的财富。可输了的一方，会把自己和族人的身家性命都丢掉。政变，远远比盗匪杀的人多。

慕容紫瑶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因为从那日太子宴席之上，众人的表现和她命人探听的消息中。她可以感觉到太子一党还没准备好起兵，走那条不能回头的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老皇帝已经年近七十，他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之烛。只要肯等，太子就能光明正大地继位。可她还是低估了权利的可怕。它会腐蚀人心，让做父亲的听信外人的挑拨，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产生猜忌。当这种猜忌累积到一定程度时，终于逼反了生性仁慈，孝顺父亲的儿子。

整件事的完整过程，慕容紫瑶是事后才得知的。因为那天一大早，七王府就被为了个水泄不通。不管任何人，都只能进不能出。若有违者格杀勿论。府里的下人都是享惯了福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滚烫的鲜血撒了几个做杂事的太监一身，几个胆子大些的小丫鬟被砍下了鲜活的头颅。七王府终于不复平时的安静祥和。大家奔走着，呼号着。头发散乱，满地发簪，甚至还有跑丢了鞋的人。

慕容紫瑶见惯了这阵仗，原也不以为意。可是，眼看着自己的院子也要有人闯进来，再听见隔壁院子里那些名贵花草被人踩踏的声音，她不知怎的，气不打一处来。这里，毕竟是李湛的家。他如今不在府上，怎么可以任由这些宵小之徒任意凌辱呢？

她出身行伍之家，从小耳濡目染父兄的治军之道。当下，她命人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坐在了王府门口。她身材不高，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更显娇小。可是她身上却有一股杀伐决断的威势，让她周围的仆役们都不寒而栗。明明刚刚还很慌乱的下人们，接触到她的目光，都平白地发起了抖来。就连小圆都很害怕，因为她知道郡主是狼，是鹰。尽管她曾经收敛自己的杀气，被人误认为是狗，是雀。可一旦遇到了磨难，她就会变成傲视众生的狼王，搏击天空的雄鹰。

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府中大部人人，可总有些人欺负她是女流之辈，想要趁机浑水摸鱼。慕容紫瑶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拿起了父亲送给自己的弓。也不见她怎么弯弓射箭，人群里不同方向就有人倒了下去。他们身后，有珍珠和宝石铺成的床，那些平日里价值连城的翡翠黄金，成了堆在他们尸体上的石头。这诡异且可怕的一幕仿佛在嘲笑剩下的人们：“没了性命，要钱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