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舍不得家（1/2）

傍晚时分，女儿回来了，妈妈的情况她知道，她每天几个电话，这会也在家坐不住了，赶回来照顾她妈妈。外孙女放学也回来了，仍然是抱着姥姥，亲的很着呢。晚饭很清淡，女儿知道妈妈也吃不得什么，所以才把晚饭做的以汤为主，菜都是蔬菜，肉呀什么的也都没有。饭后，云儿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放着那小塑料桶，她坐在沙发上并不安稳，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去。我问她：“肚子不舒服？”她说：“还是绞着疼，肚里那股气乱窜，憋得很难受。”外孙女写完作业，来到姥姥跟前，让姥姥躺下，用手给姥姥揉肚子。孩子小，不懂得怎么样揉，也只是用手按肚子来回运动，我给外孙女说：“乖乖，按肚子应顺时针这么划圈揉，这是人大肠的收缩运行方向，你试试。”她就这么顺时针为姥姥按着。你看云儿美的吧，肚子虽然疼，但眉眼之间还是有笑容，还不断说：“还是俺乖乖疼我，歇会吧，手酸了吧？”小妞一直笑着按着，说着揉着，满屋洋溢着祥和的气氛。

到晚上十点来钟，外孙女去睡觉了，女儿也被她妈妈劝去休息，这个屋里只剩俺俩。说话时云儿拉着我的手，她心情好，但我能看出她有几分悲凉，她不断说这么好个家，看来我没福份一直陪着恁了，我听后心里不是滋味，我劝她：“你和我都要有信心，现在癌症已不是不治之症，而是一种慢性病，治疗的方法很多，咱尽管努力，眼下你肚子这毛病我估计还是副作用，副作用会越来越小的，它也有个衰减过程，张大夫在给你治着，医院的利便利尿的药吃着，说不定哪会儿就通了，咱不乱想。”她也说：“我不乱想，努力，决不放弃，只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太多，我实心怕你累着……，”我截住她说：“什么累不累的，实在累了可以找保姆护工，但那些人可以替我干活，但感觉不同，咱俩是夫妻、是同学、是知青、是患难与共一起过到现在的俩口，我不伺候你谁伺候你，这是感情也是责任，没啥累不累的，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再说你也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有啥你尽管说，我会好好做的。”说话间她已经用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了，又顺手拉着我的手说：“抱抱我。”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又把头往我怀里埋了一下说：“你和我过一辈子后悔不？”我看她是用心问的这句话，想了想说：“实话说，有段时间我对你还是有意见的，咱俩没有孩子之前你挺懂事的一个人，有了孩子前些年也挺好的，可后来，咱的生活条件好了，家庭也很稳定，你的脾气就大了，说话不动脑筋，对人不注意分寸，特别我觉得你不够尊重我，咱家你不找茬就没人找茬，我有时候忙，晚回来一会你就不高兴，有时候也不是一个人当家的事，领导让加班还得加班，那时也没联系方式，又不能跑回来说一声，你要能宽容一些，尊重我一些，我哪来的意见。人在一起过日子，要互相理解、包容，感情好和人长的好看不好看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和人的所作所为有关系，咱俩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说后悔是不可能的。”说着我又紧紧的抱了抱她。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这辈子是有福的，家里人对我都很好，想想我自己做的不好，对不住了，我有时越想越有些后悔，如果我的病能好些的话，我会好好疼你的，你这老伴太难得了，我不怕死，就是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你，留恋…“。说着她的头在我怀里颤抖着，不知不觉的她哭出声来了，我也被她的一席话感动的老泪纵横，不可自控。

我们就这样相依相偎的抱着，温暖之情流畅在我们的血液里，突然，她从我怀里挣脱，站起来伸了伸腰，我用奇怪的眼睛看着她，她说：“我肚里有一股气直往下窜，我觉得已经下到底了。”我说：“你赶快躺到沙发上，我帮你顺顺气。”她躺下，我依旧顺时针为她揉，不到十分钟她伸直了腰，蹬着腿说：“快离开，我真的要放屁了。”我说：“放吧，你就是拉了我也不起来。”我的手继续那么揉着，才几下，她果真放一个又响又长的、惊天动地的大屁，她的肚皮顿时松多了，不一会，臭气从她的衣服里往外冒，那个臭啊，太臭了，这是在肚子里憋了十几天的气，咋能不臭呢，她催我：“快开窗户，我自己都受不了了。”我开玩笑说：“让它臭吧，这是你这几天治疗有效的礼炮，我估计要不多长时间你就正常大小便了。”一股清凉的风把屋里吹的清清爽爽，我怕室内温度变化太大，把窗户关上了。我走到云儿跟前，一把手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她也顺势拱到我怀里，趴我耳朵上说：“我觉得我有救了。”我说：“本来嘛，俺宝贝福大命大。”那晚俺俩睡的很晚，一个屁让她提足了精神，说这说那，整整说到快一点，她累了，这次可是真的累了，她靠着我的肩头睡着了。

早上一大早我就起床了，女儿比我起得还早，她要给外孙女做早饭，孩子要一早去上学，我把云儿昨晚放一大臭屁给她讲了，俩孩子也很高兴，咋说这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还认真的对外孙女说：“这也是你昨天晚上给姥姥揉揉的结果，就是俺小乖乖的功劳。”她也说：“有用我晚上还给姥姥揉。”说罢拿着书包去上学去了。

小张大夫继续为云儿点穴按摩，她的感觉是肚子疼的还是那样，就是绞着疼，有股气乱窜，但咳嗽都好多了，腰背疼痛还有，但疼的程度有减轻，总体来讲比原来好了很多。今天是她第十三天没有大小便了，虽然有些地方好些，但她老是这样下去也很让人揪心，肠每天都灌，灌了也就是灌了，没有一丁点要拉的感觉，吃饭还是喝稀汤水，也配个蒸鸡蛋什么的，吐是没吐，药也按时间、要求吃，我想总该有个改变吧。张大夫也很着急，该用的手法都用了，肠蠕动也有反应，肚子窜着疼应该是肠蠕动的反应，他也耐住性格，只好说再等等看吧。下午四点多时，云儿突然觉得肚子疼得很厉害，上下翻滚着疼而且还有下坠的感觉，她在坐便上坐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坐几分钟就起来了，有想拉的感觉，但总是拉不出来。看她那反反复复的样子和有些急躁的情绪，我很难过，也想不出帮她的办法，我忽然想起我爸爸后期的时候也有拉不下来的经历，那时是用一盆温水让他蹲在盆上，我用手蘸水拍打他的肛门处，不一会就拉出来了；还有云儿子宫切除手术后，一直尿不出来，也是用一盆温水慢拍打尿出来的，那么这次是否可以试试。我用盆盛了温水，让她蹲上，女儿看见了问：“爸爸，干啥呢。”她妈妈说：“用温水浇浇看行不行。”女儿把我拉起来，蹲下就为妈妈洗起来。洗了几分钟，云儿猛然的站起来坐在坐便上，刚一用力，大便就像冲出堤坝的洪水，一下子垃出来一大堆，拉完之后大声说：“快看快看，我拉出来了。”我和女儿凑过去，那么多，而且也比较正常，没有那硬邦邦的大便，我也高兴地说：“总算拉出来了，十三天了，总算拉出来了。”看到这种情形我的眼又湿润了。大便小便多么正常的生理行为，谁不吃不喝、不拉不尿，但她这次不一样，这简直就是一次生命的再生，我咋能不激动，咋能不感慨，我的云儿这次真是有救了。紧接着她又拉了两次，这三次，每次之间的间隔都在十分钟左右，而且拉的量一次比一次多一些。这个过程全部完成以后，她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乱叫，她想喝水了，喝完水她想吃东西了，我怕她十几天胃里东西少，现在多吃会撑着她，就让她先吃一块咸饼干，再多喝些温水，逐渐适应适应。好不容易熬到吃饭，久违的眼光出现了，她看见吃的东西两眼放光彩，我还是让她多吃汤水，少吃主食，她也同意，估计吃了个半饱就不吃了，自己还说：“不能撑着自己，再惹着我的胃，还是我受罪，该忍就忍忍吧。”饭后我打电话给张大夫，把云儿四点以后的情况详细讲给他听，他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明天让婶婶歇一天，后天咱再商量咋办，我满口答应，接着千恩万谢一番。我这会的感觉有些像做装卸工时的感觉，背上近两百斤的东西终于卸下，身子顿时轻得像小鸟一样。

之后的这段时间，她的状态又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