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告别秀发（1/2）

下午在家这几个小时既平静又痛苦，我俩谁也没开电视，都不想听那些东西在吵吵，安静最适合当前的环境。我们坐在沙发上，我用右臂揽着她，她的头埋在我的怀里，都闭着眼睛不吱声，眼里也没有眼泪，该流的眼泪都流完了，就这样静静吧，这样安静的体会对方的存在。我心里乱哄哄的，说不清楚在想什么，就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在循环出现，根本整理不出来什么头绪，不能整理就不整理吧，我在放飞自己的思绪，让它们自由自在的、乱乱腾腾的你来我往吧，到底这会我想了多少件事，过目了多少个镜头，谁知道呢？一切都在无序状态。忽然，我听见云儿的呼吸声均匀而有规律，在正常呼吸个十几次，有一个较长的停息，然后一个长长的呼气，尔后又是十几次均匀的呼吸。我明白这是她睡着了，真正的进入梦乡了。我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不想用我的动作影响她的美梦。不容易啊，她能在这个时候睡着；不容易啊，她能放下一切烦心事静静地进入梦乡；不容易啊，她的心胸这么宽大，我这一个男人都放不下的事，她能思考一番之后，甜甜的睡着。表针在一下下的跳，在一圈圈的转动，不知道过了几分几秒，又或者几个小时，她忽然醒了，抬头起来的时候一串透明的口水流到我的毛衣上，她赶紧用手擦擦，我学着外孙女小时候爱看的《海底总动员》里的配音说：“这是我的！是我的！”她笑了，我也笑了。

我走进厨房洗米熬粥，刚把火关小慢慢熬，这时候女儿提前回来了，她买了菜，还买了几个熟菜，一进厨房门就问：“爸爸，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头发啊？”我低头一看是不少，就小声对她说：“你妈今天开始掉头发了，早上起来枕头上就不少，刚才她挨着我坐，又掉了这么多。”女儿没再说话，但是眼睛里却已经噙满泪水。

晚上我们早早来到放疗科休息室，等候云儿放疗。今天人稍多些。她前面还有三四个病人，她和一个年轻的女孩聊了起来，那个女孩是胸上的病，已经做过手术，云儿看着她打扮的很讲究，精精神神的，就问她：“你放疗几次了？有没有副作用？”那女孩说：“放疗了十几次了，快放疗完了，副作用哪能没有，胸上一大块黑紫，头发也掉。”说着用手推了推假发，头皮露出了一点，她接着说：“怕掉光，干脆剃了吧，慢慢长，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过到哪算哪吧。”说着还笑着，正聊着呢医生叫她的名字，她站起来扭头对云儿说：“阿姨，我先进去了啊。”云儿也站起来，看着她走进大铁门。

云儿放疗结束后我们回到病房打针。一进门看到中间床的老太太在看电视，见我们进来就问：“晚上怎么又来了？”云儿说：“晚上还有一针，时间不长，打完就回去了。”老太太说：“我明天做伽马刀，今天要观察不让回家，我女儿刚走，说明天排第一个得早点起。”她俩深一句浅一句的聊着，不一会针就打完了，我们和老太太告了别就下楼走出医院。天阴沉沉的没有星光，只有路灯依然亮着。东北风刮得有点大，云儿腿上盖着的小毛毯一会一被风掀起来，我让云儿把毛毯压在腿下，我也减慢了骑车的速度，反正今天一天的任务都完成了。走着走着云儿开腔了：“看来大部分人都有副作用，你看那个女孩长得那么漂亮，穿的又讲究，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副作用也弄得一根头发都没有了，看来我这样掉头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接着说：“好像化疗、放疗都会掉头发，有的人还真能掉光。”她又说：“不行我也剃光吧，免得屋里到处都是我掉的头发。”我说：“可以，咱家有电推子，你什么时候想剪我替你剪。”她左顾右盼了好大会，都快到家了她才说：“再等两天吧，我还是舍不得，万一头发不掉了呢？”我同意了。到家楼下她先上楼去了，我把车子锁好，今天预报的有雨雪，我把电动车仔细的盖好了。

天还没有亮我已经没有睡意了，我睁开眼静静地感觉她的呼吸，很匀称，也很沉稳，我知道她还在睡梦中。人和人相处久了，太熟悉了，彼此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能清楚对方的状况，由于我睡得过于沉，她一夜睡得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但这会睡得很好。我轻轻地下床来到客厅，看看表刚六点，孩子们也该起来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现在的学生们也不容易，天不亮就往学校赶，晚上又是天黑了才到家，还要做那么多的作业；工作的年轻人也挺忙的，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有时候还要加班或者出差，还需要迎接各方面的临时检查或者任务，是不可以有差错的。我刚洗漱完女儿就起来了，我说：“我准备早饭，你先忙你的。”早饭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俩孩子无非是面包、牛奶、鸡蛋等等，热热牛奶煮个鸡蛋都是随手的事情；我和云儿也就是把粥热热，馒头蒸上，调个凉菜或者炒个青菜啥的，简单的很，不需要费多少事。俩孩子吃饭的时候我拿小手电轻轻地来到床前，用手电照照枕头，发现枕头上的头发还真不少，看来这副作用是挺厉害的。我从卧室退出来，轻轻地虚掩上门，心里说不清想的什么，胡思乱想了一会，最后想云儿的头发剃了就剃了吧，这样会越掉越少，长头发稍稍给点外力就会从毛孔里拔出来，剃成短的再出来的机会就少的多，等化疗结束了，让头发再慢慢长吧。

俩孩子吃完饭走了，天也有些蒙蒙亮了，我心里还思量着今天怎么亮的有点晚，走到阳台看看窗外才知道，外面天阴的很重，风也不小，树上虽然没有叶子，但树枝被风吹得来回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