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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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争议解除，事情就进入了正轨，娄嘉年在众人面前正式表示只要叶念安胜了陆云皓，那么他就指派叶念安去做一件任务，他若能完成这项任务，那么庄里就不撤掉追云堂。

他说的很合情合理，意思就是要追云堂做出成绩来换取自己的地位，这令其他分堂无从反驳，但人人都知道，陆云皓的武功修为在众弟子中乃是佼佼者，叶念安名声虽大，却不是在武功上，要取胜实如登天。

穆晞和程诺颂本想为叶念安争取换一个对手，他们失败了，娄嘉年铁了心就是要羞辱叶念安，出追云堂的丑。

程双凝什么话也不说，坐在给她的位置上，冷笑不止。

而叶念安的心思全在手里的剑上，根本没有听见别人都说了什么，直到陆云皓站在他的对面向他行比武之礼时，他还惶惶然不知所措，不过倒也很快反应过来，忙向他回礼。

“叶师弟，师命难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叶师弟多多包涵。”陆云皓温声道。

叶念安从他的脸上竟真的看出几分歉疚，不禁有些讶异。他对陆云皓不是很了解，但是他曾听说这位陆师兄为人很不错，不像娄门弟子多跋扈，而且他说话的样子极为真诚和友善，一点也不虚伪做作，叶念安一下子对他颇有好感。

“陆师兄言重了。”他客气道。

陆云皓似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刀剑无眼，请叶师弟小心。”

“多谢陆师兄提醒。”叶念安道，举起手里的剑，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来，一时间寒光四射，剑气冲天，好似要将漫天阴云斩尽，那种强大的剑意令叶念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甚至连一旁紧紧盯着他们的穆轻寒都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好剑！”陆云皓由衷赞道，也拔出他的舜华，他的脸上平静而祥和，神圣又严肃，如果说刚才他还有点歉疚，那么此刻的他就是尊重了。

一种对任何对手都发自内心的尊重。

叶念安看着他突然升起一股热血沸腾的激动，他挥剑向他迎去，全力以赴。

当两把剑撞在一起时，在场的人无不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这一撞直接撞出了火花，叶念安的虎口一阵发麻，他咬咬牙急收剑又变一招，因为陆云皓的剑已经又到了眼前，叶念安招架地十分吃力。

不得不说，陆云皓快稳准的名声果真不是虚名，每一招每一式都使叶念安要花十分的精力应付，丝毫不能懈怠。

而叶念安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驾驭硎天的困难，每次和陆云皓的舜华交锋的同时，叶念安都有一种剑要脱手的感觉，同时胸中泛起的汹涌澎拜几乎将他打垮，如果不是凭着一股顽强的毅力支撑，恐怕不出十招他就已然败了。

陆云皓不愧是个中翘楚，竟将叶念安的微妙反应尽收眼底，每一个招式看似猛烈，实际上都不露痕迹非常恰到好处的给了叶念安喘息的余地。叶念安握着剑一张脸已变得惨白，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力不从心地压迫感紧紧裹住他，他甚至开始有些分辨不清东南西北，心底一片悲怆。

天，越来越阴，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突然，他听见陆云皓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念道，如一股清泉注入他的心间，令他禁不住为之一振。他的声音低沉而圆润，宽厚而温婉，犹如得道的老僧，安详慈悲，叶念安循着他的声音，心境一点一点清明起来。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等到这篇心经念完的时候，叶念安紊乱的呼吸终于恢复如常，手中的硎天剑也觉得不再沉重，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陆云皓，低声道了一句谢，陆云皓只是温和地轻轻一笑。

叶念安对这位陆师兄蓦地肃然起敬，没有人会这样帮助自己的对手，尤其立场还这般不同。也许别人没有发现，但叶念安知道这位陆师兄都为他做了些什么，他帮他当然不是出于轻视，更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平等。他帮叶念安的同时也是在等，等叶念安能够公平地和他对战，这是一种非常崇高的敬意。

“这位陆云皓倒叫人敬佩！”初尘突然叹道。

本来看得手心都出汗的穆轻寒，有点莫名其妙，挠了挠头道：“陆师兄为人的确不错，可惜是庄主的弟子。”

初尘却笑道：“幸亏他是你们庄主的弟子。”

穆轻寒皱起眉头不解道：“你这话叫人费解。”

初尘眯了眯眼，道：“以后解释给你听。”

她说这话的时候，穆晞突然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她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或许是受了陆云皓心经的启发，叶念安突然明白了如何去驾驭硎天。既然硎天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器，那么他应该用广大的胸怀去包容它的锋芒，而不是试图隐藏或者控制，因为只有接受和包容，同它融为一体，才能拥抱锋芒，从而将锋芒升华，并加以善用。

叶念安深吸一口气将内力注入剑身，剑身蓦地发出一丝轻微的吟啸，像是在回应于他，在他听来极为悦耳动听，并且深受鼓舞。

一个人若是没有信心，那么就是神兵利器也无济于事，一个人若是有了信心，就是破铜烂铁也能创造奇迹。

此时，硎天的剑光陡然瀑涨，像是黑暗中的闪电，顿时照亮了天空，一往无前地冲向它的目标，惊心动魄。

暮云台上一片肃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了双眼，娄嘉年甚至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一双眼睛已经瞪得通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竟然……他竟然能够驾驭硎天！这怎么可能！”

天空淅淅沥沥地飘下来一点雨丝，所有人的衣服都裹上了粘稠的湿漉，但没有人在意。此时的叶念安已经进入忘我的状态，他的视线里只有陆云皓，他的目光只在陆云皓手里的舜华，他的精神只在对手发出来的招式上。

他已经能够很好地应用硎天的锋芒，并在同舜华的较量中，不断地发现新的经验，从而更好和硎天配合，成长有时是看得见的。

然而，这仍然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比拼。

硎天是一把好剑，能给人带来力量，但不能因此而改变原本就悬殊的差异。陆云皓不论是在剑术、修为、经验还是在内力上都远胜于叶念安，即使叶念安拥有最好的硎天，也不能直接拉近距离，何况陆云皓还有舜华，那，也是把好剑。

叶念安驾驭硎天的强大，以及一心一意地专注，并没有给他带来取胜的转机，他苦战半天始终找不到陆云皓的破绽，反而渐渐处于下风，叶念安的信心在他越来越着急的呼吸中开始动摇了。

这是一场对他来说不能输的战争。而他当然不能求陆师兄手下留情，因为这既是对陆师兄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轻视，更是对自己的侮辱，他不会这么做，陆师兄也不会。

可是，他却必须赢。

必须！

叶念安喘着粗气，握剑的手早已麻木，雨丝顺着他的脸颊一滴滴地滑下来，无声地落在地上，他忽然感到有一股凉意直冲上来，一直凉到他的心底去。

眼前仿佛看见追云堂的牌匾掉落在地，破败不堪，又被荒草覆盖……他看见他的师父如枯叶般失望地眼神，从遥远地地方直看过来，一直看进他的心里……

不，不！

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不能！

狠狠咬咬牙，叶念安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随后他提剑而上，俯身向陆云皓冲去。

这是一招“落叶秋风”，在暮云剑法中属于攻击的招式，但并不算出众，叶念安借着硎天的锋芒，将所有的内力聚到剑尖上，把剑舞得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一时间剑光所到之处，尽是眼花缭乱。

陆云皓的眼中露出几许赞赏，却是不慌不忙，收剑回身，一个漂亮的旋转直飞上天，乃是一招“青天揽月”，紧接着在空中变化招式，剑光忽地绽开，华丽地破空而来，直指叶念安的后心。

非常一气呵成的“鱼龙潜跃”。

叶念安早有准备，急转身仍然是一招“落叶秋风”，险险格住，用攻击的招式对付攻击，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因为一旦力量差距大的时候，攻击性强的那一方就会立刻压倒攻击性弱的那方。

人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随即又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叶念安在格住舜华的同时，长剑仍然欺身而上，死死缠住舜华，像是不给它喘息的机会，而他同时快速地变化身形，直接绕到陆云皓的左侧，长剑如影跟至，毫不迟疑地刺向陆云皓的左肩。

当然，这一刺并没有成功，但却乱了陆云皓的步法，他终于占得了先机。

叶念安更不迟疑，随即三招“乘风破浪”“鸿雁长飞”“踏雪寻香”轮番上阵，更令陆云皓措手不及，因这三招他都做了一点点小小的改动，就像学艺不成功没学对招式一样，却反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果。

陆云皓由最初的赞赏，变成了讶异，又从讶异变成了惊叹。

娄嘉年坐不住了，一双眼睛像是要瞪出来，面色如霜。

此时的叶念安如有神助，每一招每一式都如行云流水般通畅，他牢记初尘对他的嘱咐，一定要在这三招之后取胜，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