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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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山，暮云山庄。

夜幕已经降临，山庄内早已点上灯火，四面通明，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但都不会高声喧哗，偶尔交头接耳也是声音低低，让人听不清楚，有时看到有人忍不住要发笑的时候，却是连忙捂住嘴不让声音发出来，模样憋屈。

“这样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一人低声啐道，满脸怒容。

“嘘，师兄，你可小声点！”另一人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这要是被娄师妹听到又要没完没了了。”

先前的那人仍然很愤怒：“不就是庄主的女儿吗，犯得着整个山庄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后一人则赶紧道：“师兄你就少说几句吧，不然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自己。”

先前的那人沉默了一下，忽地恨道：“堂堂暮云山庄竟让一个女子弄得连正常说话都变成了奢侈，真是荒谬！”

后一人赶紧把他拉走：“师兄，你别害我！快走快走！”

随后两人消失在灯火阴影中。

他们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人在一块山石后望着他们的背影泛起一个嘲讽而冷漠的笑意。

今夜山风呼啸，无月无星。

有一人在墨黑幽深的山道上急急奔走，像是不走得快一点就会错过什么似的，他对山道好像很熟悉，即使在这样黑暗的夜里，仍然走得非常平稳，该拐弯的时候绝不会直直冲出去。

不多时，他已经奔到了山门外，守门的两个山庄弟子立刻拦住他。

“什么人？”

一张略显疲惫却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惊喜的脸在守门弟子身后的灯光中渐渐清晰。

“师兄，是我。”叶念安喜道，回到山庄的亲切感陡然升高。

“你是……叶师弟？”

“正是。”

“啊，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去给娄师妹找灵丹妙药去了？”弟子甲认出他笑嘻嘻道。

“正是。”叶念安道，“不知师姐现在如何了？”

另一个弟子乙道：“不太好，叶师弟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山庄内鸡飞狗跳可不太安宁。”

“怎么会？”叶念安满脸惊讶。

弟子甲连忙冲弟子乙瞪眼睛：“别乱说话。叶师弟既然回来了，想必是有所得，那就赶紧去看看你那朝思暮想的师姐吧。”说完不忘朝叶念安挤挤眼。

暮云山庄几乎是上下都知道叶念安喜欢庄主娄嘉年的宝贝女儿娄知薇，相当少的部分人无法理解叶念安这份喜欢究竟是出于何种缘由，而更多的人则是对他这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单相思报以嗤之以鼻的嘲讽，叶念安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在乎。

而对于自觉身价高贵的娄知薇来说，自然不会拒绝多一个人对她嘘寒问暖，鞍前马后。平心而论，娄知薇除了是庄主女儿这个特殊身份之外，实在找不出她身上有什么其他的闪光点，但也只要有这一个身份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相比其他不乏想要巴结娄知薇的人来说，叶念安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是个“自由人”，能够满足娄知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要求。

为什么？

那只能怪他那个短命的师父了。

叶念安从小就是被他师父赵士儒抚养的，养到十岁大的时候，赵士儒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从此之后他们追云堂便迅速没落，原先还有三个师兄，一个被家里领回去，一个病死，一个改投到飞云堂程诺颂门下，只剩下叶念安一个人被师娘程双凝勉强带大。

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她对叶念安非常冷漠，有时冷漠到让人心惊胆战，所以叶念安很怕她，但是又感激她，毕竟不管她如何养，她终究还是养大了他。对于他成长的追云堂，如果不是程双凝是前庄主程笑一的女儿，恐怕这追云堂早已不复存在。

人心最是现实，山庄里大多数人是看不起在没落中长大的叶念安，所以像弟子甲这样挤兑叶念安的人实在不是少数，叶念安早已学会不去理会。

叶念安微微一笑向他们抱了抱拳，不做辩解，大踏步跨进了门槛，一直往山庄的最高处赶去。

那里的灯火比别处更加的明亮，除了东厢的一个房间只点了一盏小灯，在一片通明中显得突兀，里面有人正在大发脾气。

叶念安快步走过去，在门上敲了敲。

门上立刻“咚”的一声闷响，继而有东西滑落在地上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都给我滚！都给我滚！”

一个女声在里头怒吼，能听见旁边有许多人在低声相劝，还有几声轻轻地呜咽。

没有人理会门外的敲门声，叶念安又抬手敲了敲，提高声音道：“师姐，是我，叶念安。我回来了。”

屋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就听见屋里的娄知薇大哭起来：“叫他走！叫他走！我什么人也不见！”

娄嘉年忙道：“好好，乖女儿别哭，我这就赶他走。”

不多时，门吱呀打开，娄嘉年板着脸出现在门口，斜睨望向叶念安：“已经是入夜时分，你来做什么？”

叶念安忙施礼道：“庄主，弟子日前下山为师姐寻访仙药，今日终于求得，所以不等天明即刻送来，望师伯莫怪弟子唐突。”

娄嘉年道：“哼，你能寻得什么好药，想谋害我女儿不成？”

“庄主明鉴，弟子所寻得的乃是传说中的‘仙烛草’，定能将师姐的顽疾治愈。”

“仙烛草？”娄嘉年上下打量叶念安，“传说仙烛草只长在玲珑山上，而玲珑山从来没有人能到得了，你又是怎么得来的？”

“弟子历经千辛万苦，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来……”

“放肆！”娄嘉年蓦地大喝，眼里的冷光几乎要将叶念安吞没，“一派胡言！就凭你这等角色也能到得玲珑山求得仙草？休想蒙混过关！”

叶念安垂首道：“弟子……弟子的确不曾到得玲珑山，这仙烛草虽为别处所得却是货真价实，请庄主相信弟子。”

“还敢狡辩！”娄嘉年大怒，一只掌几乎要推出去。

却听屋里娄知薇娇声叫道，“爹，你让他进来。”

娄嘉年的手收了回去，锐利的眼神在叶念安身上游移不定，又听娄知薇唤了一声“爹”，终于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叶念安稍稍松了松心神，暗暗吸了口气迈进屋里。

娄知薇用一块纱巾将脸裹得严严实实，但叶念安仍然从那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里看见他所熟悉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