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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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月美如玉。

小溪绕着屋子潺潺流动，溪边的几株桃花在山谷的凉风中摇曳生姿，偶尔抖落几片花瓣，有一些被吹到小溪里，随着溪水一直流到了远方，似是要告诉远方的人们这里的春天。

“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又是一年春。”桃花树下有人在轻声叹息。

初洛山盯着那一株开得浓艳的桃花，高高挽起的头发被风轻轻拂到桃花上，似是要沾上一点桃香，好叫留春住。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忘却。”

初洛陵目光微闪，却是笑道：“难道大哥忘得了么？”

初洛山不语，转身背手对着溪水看了许久，才道：“自从陌儿走了之后，我便跟着她一起去了，忘不忘又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她留下了尘儿，大哥是不是当时就会随她而去？”初洛陵忽然问道。

“不会。”初洛山依然望着溪水中倒映的月亮，目光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只要是她不愿意我做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做。”

初洛陵呆了一呆，忽然笑起来：“尘儿总说我是世上最痴情的人，却不知她的爹才是世上最长情之人，而我，不过是个抛弃妻子的负心人罢了。”说完，他又是一阵长笑，却笑得极为凄然，和他之前的淡然如风完全两样。

初洛山终于回过头，面上却是平静，他淡淡地看着初洛陵，“若非痴情，又岂会负心？洛陵，那是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初洛陵面色悲戚，“不，大哥，你知道我本可以不必那么选择，我……”

初洛山忽然一把抓住他，目光登时变得锐利：“洛陵，你不该再提起！”

初洛陵猛地一怔，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忽然缓过神来，一双如星的眼睛仿佛又重获光芒，在月光下越发明亮。许久，他温婉一笑，又变回了儒雅的模样，看着一树桃花不知在想什么。

“你觉得那小子真保护得了尘儿？”初洛山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两坛酒，随手扔给初洛陵一坛打破沉默。

初洛陵接过拍开封泥，笑道：“以尘儿的武功就算我们退出江湖这么多年，也绝不会有多少人能伤得了她。”

初洛山不屑一顾，面上却又有几分傲色：“哼，那小子枉费还是暮云山庄的弟子，武功竟然差成这样，也不知道程笑一那老头是怎么教的？哪像咱们尘儿，都不用费心！”

初洛陵道：“当年我们离开江湖之时，程庄主也已经萌生了退意，时隔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人事，只怕盛名如暮云山庄也不一定仍是当年的风采。”

初洛山点头：“此话倒是不假，说不定程老头也找了块宝地躲起来。”

“尘儿虽然冰雪聪明心眼不少，但毕竟是从未出山，尤其是不曾涉足江湖，对于人心险恶世态炎凉总归全然不知，这位叶念安小兄弟为了一个同门愿意受这千辛万苦，可见是个重情义之人，让他在待在尘儿身边应当不会错。”

初洛山不以为然：“为心上人受些苦不算什么。”

初洛陵笑了笑：“是不是心上人，这还得另说。”

“哦？”初洛山挑起眉。

初洛陵道：“当他听见‘心上人’三个字时特别惊慌失措，虽然看过去像被人戳中心事的样子，但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惊恐，好像害怕别人提起一样，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初洛山仰头将一坛酒喝到见底，擦了把嘴，道：“管他是什么，我只要尘儿好。”

初洛陵笑道：“尘儿莽撞，由他看着或许能少些麻烦。”

初洛山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却是一脸温柔：“还是要叮嘱她低调一些好。”顿了一顿，又轻叹道，“我也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初洛陵莞尔笑道：“我知道大哥心中早已有数，否则又岂会让她这么轻易得逞，而尘儿也明白。”

初洛山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她是个好孩子，只要我跟你不同意的事情，她就是再想也不会去做的。”

初洛陵叹息：“我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初尘很兴奋，也很忙。

她第一次出远门收拾包袱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又觉得什么东西都想带走，连平时喝茶吃饭的杯碗都要带，忙碌了大半天，结果被叶念安通通又放回去了，最终除了两套衣服，她什么也没带。

临走的那一天，阳光很暖，风很烈，桃花落了一地。

初尘到她娘的墓前辞行，初洛陵拿着一包东西放到初尘随身的布包里：“这些是你最爱吃的橘脯、桃脯，有一年要吃不到了，想吃了就早点回来。”

初尘两眼溢出光芒：“知道了，二叔。”

初洛陵又拿出两个小瓶子，“这是二叔闲暇时练得丹药，留着防身，但我希望永远没有用到的那天。”

初尘接过，露出一个活泼的笑意：“二叔放心，我会小心的。”

初洛山把叶念安叫过来：“小子，你听好了，你要是胆敢让我闺女受一丁点伤害，天涯海角我决不饶你！”

叶念安面色一凛，肃然道：“晚辈不敢。”

初洛山道：“即使叫你得罪你那个什么师姐，也不能让我尘儿委屈！”

瞧见他目光逼人，叶念安只得应道：“晚辈遵命。”

“用你的性命担保！”

“……晚辈愿用性命担保。”

初洛陵温和道：“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也只这一个宝贝侄女，希望叶小兄弟勉为其难，尽心保护，费心照顾，还请理解我们做长辈的心情。”

叶念安原本心中一直在腹诽到底谁保护谁，但被他的诚恳感动，于是抱拳道：“前辈请放心，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多谢叶小兄弟。”

“爹，二叔，我们走了。”初尘告别。

初洛山和初洛陵只默默点头，其实他们都不擅长告别，尤其这还是多年来的第一次，而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初尘的伤感远远没有她的兴奋来得多。

“等等！”

原本走出几步的初尘又回过头，初洛陵走上前，从发间抽出那根白玉簪，“既然要出门，就得像样点，这根玉簪就当是二叔的礼物。”

初尘微微讶异，想了一想，便高高兴兴地接过玉簪插在自己的头上，果然楚楚动人：“谢谢二叔。”

初洛陵颔首：“去吧。”

初洛山从后面一直目送他们走出很远，才缓缓道：“你确定要让尘儿戴着那簪子？”

初洛陵伫立良久，笑得似乎有点无奈：“就当是我最后一点不甘的抗争吧。况且她的确需要一枚簪子。”

初洛山闻言不语，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远方，那里早已没有了初尘的身影。

初尘的心情特别好，绕着小溪一路走得就像从笼里放出来的鸟。

叶念安其实老早就想问了，他们就这么光着两只手，怎么出去？难道靠着初尘绝妙的轻功一路飞出去？那也飞不过茫茫大海吧，就是鸟也会飞累的。最关键的是初尘走得是一条他完全不认识的路。

可是初尘走得太快，他在后面追得快要断气。

“初尘。”一不留神她又走没影了，前面有岔路，叶念安只好满山里叫，“初尘。”

“走右边。”初尘的声音远远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