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篇 第六章（1/2）

真是安静啊。

晌午时分，街道上人烟稀少。

在这三伏烈日下传入耳中的只有单调的蝉鸣，听得久了，就好像其他的声音都被吞噬掉了一般，恍惚间宛如进入了一个静止的时间里。

苍术站在门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微汗。看病的人少了是好事，但是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焦躁是为什么呢，明明那些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已经感觉不到了。

没有生意的话，干脆去天井里磨草药吧，至少那里凉快许多。转过身的时候，眼角憋到店角有个犹犹豫豫的男子，于是主动招呼他：“阿吉，进来避避暑吧。”

“南少的身体好些了吗？”苍术倒了一杯凉茶给他。“怎么今天你没有跟着他？”

“少爷最近很精神。”他嘴里那么说，脸上却没有往日的喜悦之色。“今天和小夜两个人出去了。”

“和小夜？”

“嗯，神神秘秘的出去了，我跟了一会，发现他们去了那个出事的驿站。”真搞不懂那死了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先生，小夜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少爷那么信任她。”

“这个……”叫他怎么说呢，其实他也不知道小夜的来历，不，他知道，她是告诉他了，但是那些话连他都无法全盘接受，说给阿吉听他一定会认为他是在诳骗他耍他玩吧。结果他琢磨了半天也只能半敷衍半深刻地说：“小夜懂些我们不懂的知识，大概南少觉得她很与众不同吧。”

“是妖术吗？果然还是妖术吧！”阿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苍术的衣服，想得到他的肯定。

“小夜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妖术呢。”作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苍术对于这种愚昧的想法真是哭笑不得。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心里隐隐也有这样的愚昧念头在作怪。

难道小夜才是他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的来源？

“阿吉，你怎么在这里？”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南越人穿着白底蓝边的轻衫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一身桃色纱裙的小夜。两人站在一起这么一看，男俊女俏，还挺登对的。

“少爷！”阿吉一慌，赶紧站起来让座，“夫人叫我出来买东西，路过店门前——”

“天太热了，我让阿吉进来喝口凉茶，避避暑。”苍术出来打圆场。

“我也要喝。”saya凑了上来，喜咯咯地挽着他的胳膊：“我不在，师傅你有没有很想我啊？”

说起来，自从那晚她去了南家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反而是成郡王会时不时的在闲聊中提到她的状况。一开始会被抵触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倒是那么快就扭转局面让南少亲近她，连成郡王都说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有一套。

“我去给你拿凉茶。”苍术巧妙的回避了她的问题，转身去了厨房。

南越人在saya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先生。我想求教一件事。”他叫了一声，跟了上去。阿吉也要跟上去，被他挥手遣退。saya知道他要去问什么，她认为那个答案不会有什么新意，也就没有跟上去凑热闹。

早上跟着南少转了几个地方，让她大致明白了这个事件的全貌，也从侧面了解到南家在南家镇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就像成郡王说的，这里之所以叫南家镇，是因为这里有家大户人家姓南。南家镇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属于南家，南家的产业囊括了衣食住行，加上镇长是南夫人的远亲，南家大小姐南清幽又是成郡王的王妃，就连衙门官吏们都要卖他们面子。但他们从不标榜自己是皇亲国戚，也不炫耀自己的富有，只是行商人的本业，低调的过日子，因此镇上的百姓都对他们非常敬仰。

不，与其说是敬仰，不如说是敬畏。就saya的所见所闻，南家对于南家镇来说，几乎就是起源，是道标，是宗法，是帷幕后的最高权利者。

这样的地位绝不是由财富和姻亲关系造就的，反而是有什么更深的渊源推动了现在的财富，促成了这段姻缘。没有证据，但是saya的直觉是这么告诉她的。

不过，托了这层关系的福，他们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看他们想看的，找他们想找的。

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们去询问了丫鬟，卫兵，车夫等人。据随侍丫鬟所说，这位小姐从出关开始就有点不舒服，一路上大概是受了马车颠簸和天气炎热的影响，不时有咳嗽，眩晕，发疹子的症状，随行的人给她服了一点常药也不见效，到了驿站后更是发生了呕吐，胸闷，呼吸不畅，昏厥的现象，等叫来苍术一看，已是五脏衰竭。

听上去有点像中毒的迹象，但是查不出毒源，最后只能归结为水土不服。

嘛，这也在saya的意料之中，如果能简单地就找到蛛丝马迹，成郡王那个腹黑男早就出手了，哪还有这小少爷扮侦探游戏的份。换过来想，连那个男人都抓不到的狐狸尾巴，他们能抓到？说到底，这也许真的只是南越人的妄想而已。

关于这点，saya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坏掉了，居然会陪着他去搞什么推理探案，好好的正事——

“啊！”神游的saya撞上神游的阿吉，他手里的凉茶全部洒在她胸口。

“怎么了？！”听到叫声的苍术和南越人从后院的厨房跑回厅堂。

“没事没事。”saya摆摆手，低头看着湿掉的衣服，这件飘飘衫她还蛮喜欢的，等等，胸口挂的那个珠子，她赶紧摸出来检查，还好只是外面的袋子有点湿了。

“换一个吧。”苍术从柜台后的某个抽屉里翻出了一个香囊，扯开封口倒出里面的香料后递给saya，“用这个吧。”

“但这个是——”这个不是唐婉心送的香囊么，她都已经说了这是人家对他的一片心意，他怎么还那么不解风情呢，这已经不是迟钝不迟钝的问题，完全是践踏人家的感情啊。

面对她的怒色，苍术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这珠子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一边说一边准备取下她脖子上的那个旧布袋子。

“我不换。”saya闹别扭似的别过头，两手像抓着什么宝贝似的抓着自己脖子上的布袋子，撅嘴说道，“这个是你帮我做的，我绝对不换！”言下之意，别的女人送你的东西，我可不要。

“不换就不换，小夜你对着先生闹什么别扭。”南越人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脑袋，“我们回去吧，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哦。”她顺从的答了一句，转身就走。

“那，先生，我们先告辞了。”南越人朝苍术打了个招呼，追上了saya，“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嗯？”saya坏坏一笑，“你很好奇吗？很想知道吗？”

这种圈套似的反问立马就让敏锐的南越人警觉起来，“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是吗？本来想告诉你的呢，既然你不是那么想知道的话，……”

看到她说说笑笑的跟着他走，后面的两个男人心中似乎都颇不是滋味。

阿吉有点麻木的追上了他们，留下苍术一个人在发愣。

他沉下脸，一个甩手，将手里的香囊扔在了角落里。

有那么一瞬间，门外暗暗观察着这一切的成郡王感觉到了一丝令人畏惧的寒气。

“所以说，水土不服并不是个百分百的结论，只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可疑迹象和证据，只得通过排除法得出一个看上去最合适的解释，是吗？”回到南家的saya刚换好衣服，就和南越人在二楼书房展开了案件讨论会，当然阿吉又被排除在外。

“苍术先生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样。”南越人坐在书桌前，用毛笔在宣纸上横横竖竖的画着什么。

“少爷，有件事我想先和你说清楚。”隔着书桌而站的saya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于事件的分析必须是客观而公正的，不能因为你有所怀疑而将这种感情放到讨论中，虽然不一定是你的本意，但这会潜移默化的将推理导向你所希望得到的结论。这样的结论，并不能称之为‘真相’。”

当saya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疑点。客观而公正，可谁能够真正做到客观和公正呢？就算是本着这样的想法，在表述上还是会有一定程度的主观意思偏差，换言之，真正能做到客观和公正的评论事件的，只有彻底的无关者和凶手而已。

“我明白。”南越人停下了写字的手，抬起头看她，“所以你的看法很有参考价值。”

“我？”

“不管是苍术先生，王爷，还是我和我的家人朋友们，我们或多或少都不是无关者。但你不是，你是无关者。”

“啧啧，这你就错了。”saya摇着纤纤玉指，“如果这真是一起毒杀，你怎么能断言我不是凶手？不如说，我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嫌疑最大了吧。”

“如果你真是凶手，你来南家镇做什么？来看看被你下毒的人死了没有？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远远观望，甚至远走高飞么。一个选择了毒杀这种暗杀方式的人，会大咧咧的跑到验尸的大夫家，还混到南家来？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也许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杀南家的人，不，杀王爷呢？”

“那么直接冲我们来就好了，如此迂回的毒杀那个大理姑娘的意义何在？而且还是进贡的姑娘，这完全就是在挑起大宋和大理的纷争，是对大宋社稷的挑衅。”

“对王权的挑衅啊，难道是那种反动派？旧王朝遗孤什么的？啊哟，历史不是我的专长呢。少爷啊，对凶手你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南越人陷入了沉思。

“那么少爷，先不管凶手是谁，接下去的问题是，如果这是以挑衅王权挑起战争为目的的行为，那么凶手一定不会仅限于此，后面肯定还会有所作为。”

“还会有什么作为？”

“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知道。”saya嘟起嘴，心想着要不要再让克里斯去查查。

“呵呵，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我又不是神，我怎么能什么都知道呢，我只是知道我知道的事情而已。”

好好一句话，说的像绕口令一样。

“看来小夜真的不是这里的人呢。”

“怎么突然提这个，”saya白了他一眼，“你该不是想说，才过了一天，你就完全信我了吧。”

“完全倒是说不上，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嘛。”

“什么意思？哪些事我不知道？”

“那些所有人都知道，却刻意不再提起的往事。”此时的南越人看起来有点伤感，那是一种经历过很多大起大落的人才能流露出的对于不得不释怀的往昔的伤感。

saya皱起眉，信息量不足会导致她的判断不准确呢。“那你快点告诉我好了。”

南越人却摇摇头，“小夜就保持这样好了，或许只有这样你才能看的比谁都清楚。”

隔了一天的下午，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因为是事前说好的，南越人带着saya又去了翠馨茶坊参加茶会。但这回两人的相处状态，让其他人很纳闷。

首先是撑伞。伞自然是丫鬟撑的，但saya收伞的时候，南少见她肩上有雨水，很细心的递了手帕给她擦。

接着是写字。saya心血来潮向张璟文学写书法，结果连笔都拿不好，南少看不下去手把手教她。

然后是——

“你说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且同时被嘴里的茶水呛到。

藏不住心事憋不住话的陆剑锋马上吐槽：“你们俩要不要那么默契啊。”

“别岔开话题，你刚才说什么？”南越人显然无法接受刚才飘进耳朵里的那句话。

“就是说，成郡王提出送小夜姑娘进贡。”

“凭什么！”saya总算回过气，“关我什么事啊！”

“就是因为不关你的事啊。”张璟文看来也已经知道了，“因为你和南家镇没关系，没人认识你，所以拿你去滥竽充数也不会被发现。父亲他们似乎是这个想法。”

“实在是太荒谬了。”南越人拍案而起，“出了事不上报朝廷，还找人顶替，这本来就是错上加错，现在居然还要将无关者卷入其中。”

“那你的意思是南家镇的姑娘就可以了？”陆剑锋一抬头正好看见唐婉心，“比如说，送婉心姑娘去？”

“那当然也是不对的！”南越人大力反驳。

“少爷。”saya拉拉他的衣角，“别那么激动，吓着人家婉心姑娘了。”

南越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明明叫她帮着保密的，自己如此激动岂不是要暴露了对唐婉心的爱慕之心嘛。

“我去找王爷。”坐在这里也讨论不出结果。“小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