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篇 第五章（1/2）

南越人感到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如此焦躁。

他抬眼看了看欢声笑语的众人，发现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融入不了。明明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才到这里来的，原以为至少她的琵琶声能多少让自己平静一点，可结果却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焦躁。

仰起头，万里晴空映入眼帘，完全和他糟糕的心情形成强烈反差，显然老天爷一点也不懂他的心思。

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子？

对，是三天前。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出现而改变的。

那个叫做小夜的麻烦。

“小夜姑娘，这个茶你觉得口感如何？”唐婉心端出好几种茶汤给大家品茶。

saya对着枣色的茶水吹了吹，啜了一口。“老实说茶文化博大精深，我也不是很懂。但从口感来说，我觉得刚才那个绿色的茶好喝，喝的时候是浓香馥郁，喝完了嘴里留有甘甜味，嗯，该说是回味无穷吗。”

“啊，我也这么觉得。”家里开镖局的陆剑锋跟着点头。

切，你这个大老粗会懂茶才怪。南越人咂了咂嘴。其实他自己也不懂，今天在场的这群人里，只有这家翠馨茶坊的少东孟源和他的表妹唐婉心算是略知一二，其他人不过是借着茶会的名义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罢了。

“果然大家还是会觉得传统的龙井，毛尖，碧螺春比较好喝吧。”孟源手中拿着一块茶饼在闻香味。“我个人倒是蛮喜欢这个茶的。”

“那个是普洱吧。”

“小夜姑娘知道？”孟源将茶饼递给她，“这是刚从大理运来的普洱茶饼。”

“普洱茶对于喝惯绿茶的人来说，口味上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据我所知，普洱茶能降脂降压，养胃抗毒，啊，据说还能防止衰老，减肥美颜哦。”

“小夜姑娘真是博学啊。”

“没有啦。都是从先生那里听来的，哪儿比得上要去考省试的张公子有学问。”saya嘴里的张公子是指镇长的儿子张璟文，也是之前南夫人提到的张家小姐张瑜文的哥哥。

“小夜姑娘这是在揶揄我吧。”说完，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又来了。

南越人是不清楚这个丫头什么来头，但她总能通过卖弄她的学识来吸引众人。不对，那才不是什么学识，他才不会认同她那些歪理诡辩，那就是耍嘴皮子，没错，耍嘴皮子。可就是耍嘴皮子，他也耍不过她。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和她论辩，但几个回合下来不是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就是被她的一席歪理给反驳的哑口无言。虽然事后再细细回味他们的对话时会发现并不是完全没有攻陷对方的破绽，可一旦正面冲突起来，还是会被她说得无言以对，那个时候就只能怨自己平时要是多读些书就好了，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然后呢？少爷你擅长什么？”当南越人回过神时，saya那双明亮的大眼正瞪着他。

“你说什么？”他提高了音量，虽然完全没听，但是气势上不想输给她。

saya叹了口气，“说南家镇四少的特长。”她掰起手指头，“璟文少爷擅诗词，剑锋少爷擅骑马射箭，源少爷擅吹箫，然后少爷你呢？你擅长什么？”

“我——”

南越人还来不及回答，爱耍宝的陆剑锋先跳出来，“哎？小夜姑娘你连你们家少爷擅长什么都不知道么？”

“我才当了几天丫鬟，少爷处处看我不顺眼，哪会和我说这些。”saya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今天也是我厚着脸皮才跟到这里来的。”

“越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稍年长的张璟文一副说教先生面孔。

“就是啊，小夜姑娘人那么好，你怎么能欺负她呢？”陆剑锋马上起哄。

这个人究竟哪里好了？你才认识她不到半个时辰你知道什么！

陆剑锋这个武夫只要看到漂亮姑娘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张璟文总是仗着自己多读了些八股文就爱摆出贤者的样子教育人，尤其是被人吹捧了几句之后。三人里就孟源比较随和，但是太随和了反而显得没有主见。所以，南越人也不指望这票狐朋狗友能不被小夜那乖巧可爱的外表蒙蔽，看清她的本质。

对，邪恶的本质。

叫他奇怪的反倒是家里人似乎也中了她的邪。父亲不问家事也就算了，母亲向来对下人管教甚严，可对于这个不会洗衣不会打扫不懂礼教口没遮拦的丫头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姐姐一直是家里最疼爱他的人，可对于这件事却以小夜有小夜的长处来敷衍他，还让他拿出男子汉的广阔胸襟和小夜好好相处，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至于从一开始就看好戏帮腔的姐夫成郡王就更是让他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难不成——是全家合伙起来坑害他？

那他不是也成了坑害自己的帮凶么？

众所周知，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从小就比较挑食，但是前几天他突然觉得饭菜可口了许多，听到他这么说，母亲乐坏了，叫来厨子厨娘一问，原来是小夜对饭菜提了些建议。

居然是她！

当时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现在每每思及此事，真是悔不当初啊。

因为或许就是这个原由，让母亲和姐姐都觉得她立了大功，毕竟能让南家少爷赞不绝口的东西并不多，也就不计较她其他的小毛小病了。

啊，真是可恶。

但他当时并不知情，就算怨恨自己也于事无补。

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蹊跷。

到底是因为他的无心之言导致了现在这个劣势，还是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如果是圈套，那么目的呢？

一家人不惜联合起来将小夜放在他身边的目的——果然还是那个吗？

“喂，我说南少，你今天怎么了，老是神游太虚啊。”陆剑锋粗手粗脚地推了他一把。

“我——”他摸着额头，随口说了句：“大概太热了。”

“今天确实很热，我们要不要移到廊坊去？”孟源的提议得到了其他几人的赞同。

显然在那个年代卖茶叶要比卖中药赚的多，看看宅子的大小就知道了。和苍术那间简陋的商铺住房一体四合院不同，翠馨茶坊的铺子面向大路，一楼是摆放商品的店面，二楼是供客人品茶的雅室。铺子后隔了一条石子小路是孟家的宅子，虽不如南家那般的豪宅，倒也是个精致的花园小苑。

嗲就嗲在这个后花园，从主屋延伸出来的长长廊坊尽头有个被各种花朵包围的小凉亭，围墙边还种了很多夫人喜欢的竹子，花园中间放着男主人四处收罗来的奇石假山，再加上几个随意摆放的石凳子，环境确实挺风雅的，所以这四位少爷就以这里为据点举行茶会。

说到这个附庸风雅的茶会，听说内容一般是孟源吹吹箫，张璟文作作诗，然后几个人聊聊各种风闻消息国家事，也许还聊聊姑娘。

自从唐婉心来了以后，还可以听她弹琵琶。但是，姑娘的话题大概就不好明目张胆的聊了。

在唐婉心离座去准备凉茶和点心的时候，陆剑锋提到了一个新话题。

“进贡的事，现在到底准备怎么办？”

“喂，这里还有别的人。”南越人厉声制止，并朝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很显然，他口中的“别的人”指的就是saya。

“小夜姑娘是苍术先生的徒弟吧。有没有听先生说过什么？”缺根筋的陆剑锋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说什么？”

“就是驿站的事呗。”

“驿站什么事？”

“所以说她不知道啦，你别说了。”这回南越人起身挡在了两人中间。

“说起来，小夜姑娘不是苍术先生的徒弟吗？为什么会到南家做丫鬟呢？”张璟文顺势转移了话题。

“啊，那是因为少爷他——”

“你跟我过来！”南越人恶狠狠的说完，拉着saya的手腕，一直拖到了竹林旁边。

“放开我，很疼哎！”

听她叫嚷，南越人有点尴尬的松了手。“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叫你别多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等你说了还来的及吗？”他都吃了几次亏了，难道还不学乖点么。

saya一听就笑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说的话会威胁到你的良好形象吗？”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我知道了什么？”她歪着头看他，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

这个丫头很危险。南越人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拉警报，提醒他不要受她的言语所惑，但他的嘴巴却不听使唤，“你不就是知道我得的哮喘吗？”

“对啊，不就是哮喘吗？难道那三位少爷不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经常玩在一起也不是没见过他发病，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所预感到的危险并不是指这件事，而是一旦说起了小夜来南家的前因后果，就势必会提到他发哮喘，那么为什么会发哮喘呢？因为和父亲争吵。那么为什么会争吵呢？因为抗婚。那么为什么会抗婚呢？因为——

“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吧，少爷。”saya将南越人的心理过程完完整整的剖析出来，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她依旧笑眯眯。“原来如此，少爷擅长的是这个啊。”

“什么意思？”

“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我问少爷擅长的是什么？当时你想回答我什么？”

南越人别过头，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当别人问他的时候，他总是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但是她的话，说出来会不会被她笑话？

“你想回答我‘直觉’是吗？”面对他二度惊讶的面孔，saya继续说：“但这不是简单的直觉，其实是推理。”

“推理？”

“嗯~~~~~~”她又歪着头，好像在思考怎么解释能让他容易接受，“就是推导出一个结论的思维过程。”

南越人皱起眉，“你的意思是，其实我怕你多嘴不是我的直觉，而是我按照你刚才说的思维过程推理出了这个结论。”

“啊，聪明！”

突然被她表扬一句，倒叫他不好意思起来。

“我认为少爷擅长的不是凭空的预感，而是细致的推理。只不过你本人无法像我描述的那样清晰地说明自己的思考过程，所以才认为自己擅长的是‘直觉’。”

确实听了她刚才的分析之后，他感觉到自己是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而得出结果的。可，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嚣张的丫头不仅读懂了他的想法，并且还将之准确化作言语。

这怎么可能！

“那么，那个人是婉心姑娘吗？”

“哈？”她的话跳跃的太快了。

“心上人咯，心上人。”一脸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