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圣灵篇 第五章（1/2）

“啊~~~~~”saya坐在云霄飞车上大喊大叫。

因为她提出要一起玩，所以白兔子那家伙变出了一个色彩缤纷的游乐园。

原本黑暗的空间，顿时明亮热闹起来。

这个凭空出现的游乐园里不但游乐设施应有尽有，连彩色气球和背景音乐都准备充分，甚至还配备了小卖部和路人甲乙丙丁。

“哟，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海盗船，大转盘，跳楼机，激流勇进，然后是云霄飞车……

“哇，不行了，我好想吐。”saya摊在椅子上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有没有饮料可以喝？要冰的。”

白兔子屁颠屁颠地跑开了，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大杯冰可乐和双球冰淇淋。

saya抓起冰可乐吸了一大口，然后开始舔冰淇淋。“啊，活过来了。”

白兔子蹬着小短腿费力地想爬上长椅，saya看着可怜，一把将它抱了上来。软软的，手感不错呢。

“你是不是想玩游乐园很久了？准备很充分嘛。”

白兔子害羞得低下了头。

“那些，都是之前邀请来的人吗？”虽说演的是路人甲乙丙丁，但一张张都是插画里出现过的熟面孔。

“大家都是一起玩的朋友。”

“这样啊~~~~~”

既然连最直感的“死去”也无法理解，那么就算用其他华丽的辞藻来形容比喻修饰解释也只是画蛇添足，越说越说不清楚。

话说，她是什么时候理解了“死”呢？

是震死的时候吗？

不，在这之前，她似乎因为看了电视还是啥的问过震，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接下去我们要玩什么？刺激的pass，我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

“那个，”白兔子指着正对面一池碧蓝色的人工湖。“怎么样？”

什么时候连人工湖都变出来了？！

“电动船啊。”码头边停着一只黄色小鸭。“我累了，你来开！”

……

“所以说，这个是前进这个是后退啦，啊！要撞上了！撞上——idai~~~~~~~”saya摸着撞疼的后背，“你会不会开啊！”

“嘶——嘶——”白兔子又被她吓着了。

saya叹了老长一口气，真是个麻烦的对手呢。语言又不通，发火也不行，软硬不吃啊。

“生气了？”白兔子瑟瑟地问。

“没有。”saya仰头靠在椅子上，“只是普通的吵架而已。说起来，我第一次去游乐园也是以吵架告终呢。”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那已经是好几年前在美国的事了，有一次周末我和朱利安去游乐园玩，一开始我们为了先坐云霄飞车还是旋转木马争论不休，最后他做出了让步，可是准备坐旋转木马的时候，我们又为了谁骑马谁坐后面的南瓜车吵了起来，这回他怎么也不肯妥协，说男孩子一定要骑马，而且是白马，南瓜车是女孩子坐的。我也不服气啊，凭什么我要坐他后面啊，我也想骑马嘛，结果吵到最后不欢而散，各自回家了。哈哈，现在想想真是傻透了，大家一起骑马不就好了。”

“朱利安是一起玩的朋友？”

“朱利安是我的未婚夫。”总觉得比起朋友，这个称呼似乎更适合形容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微妙关系。

“未婚夫？”

“这个你就不必理解了。和朋友差不多的意思。”saya伸了一个懒腰后发现湖泊不见了，她现在正站在旋转木马的前面。

“要坐吗？”

“当然。”

结果，她和白兔子骑在了一匹白马上。

“那个，就算吵架了，朱利安也是朋友？”

“是朋友才会吵架啊。因为朱利安是朱利安，我是我，我们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就算一起欢笑，一起流泪，一起生活，一起玩，也总会有意见不同撞出火花的时候。有些东西只能通过语言来交流，而激烈的语言就是吵架。吵完以后再和好，会发现自己更了解更接近对方。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才能变成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

“嗯，真正的朋友就是互相了解，互相尊重，互相扶持的存在。朋友并不是你的私有物，并不是你玩具箱里的装饰品。”

旋转木马消失了。

他们面对面站在喷水广场的中间，周围人来人往。

“你仔细看看他们，没有生气的笑容，不会哭泣的脸庞，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随着saya的语言释放，周围的路人甲乙丙丁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黑色的人形，像僵尸一样从他们身边蹒跚而过。“这些人已经同化成了名为‘暗夜圣灵’的你的一部分，换言之，他们只是你的分身，根本不是你的朋友。”

“为什么不是？”

“没有自己独立的灵魂和意志，无法沟通，不会争论，这怎么能称之为朋友呢？”saya的情绪激动起来，“你不过是创造了一个虚幻世界，一个让他们永远做着美梦的世界而已。但这里并不是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你甚至都不知道现实中的他们已经死了。结果你也不过是做着一个美梦而已。”说着说着，她露出了哀伤的表情。“你果然和我很像呢。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寂寞的，孤独的，却仍旧不肯放弃。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能力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创造什么的。但是，你和我在本质上又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因为我活着，并且理解了‘死亡’。”

“死亡？”

“肉体不复存在，灵魂回归自然，简单来说，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回想起来了，震的回答。

原来并不是忘记了，就算脑袋忘记了，心里还记得。

“不是见得到吗？在这里。”

“在这里见到并不叫活着哦。”saya眯起眼笑了：“顶多只能说是个半死人。”

“半死人？”

“肉体不复存在，灵魂回归自然——这才是正确的死亡顺序。但你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让他们见到了非日常的景象，脆弱的他们被你的外形迷惑了双眼，误以为自己见到了想见的对象，误以为彼此能共存。因为这个错误的许愿机制，他们先被你吞噬了灵魂，接着失去控制的肉体遭到自我毁灭，于是，成了半死人。”

“我只是，实现了他们的愿望。”白兔子又变得很委屈。

“嗯，实现愿望并没有错，但是前后顺序错了。”

“前后顺序？”

“如果他们的肉体先死去，你再吸收他们的灵魂，让他们住在你的乐园里，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你的意思是，是我让他们，死去了。”

“是的。人类其实很脆弱，轻轻摔一下就会死掉了。”

“我不相信！”

saya再次回到了黑暗里，她抓了抓头发，是她太心急了吗？

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里了，再不出去的话——

“死兔子，刚才一副唯唯诺诺，低身下气的样子，现在倒使起小性子来啦。”

没反应。

“有什么意见出来说嘛。”

还是没反应。

“你是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周围突然竖起了很多镜子，层层叠叠的，像迷宫一样。

“你要是找到我，我就相信你。”

“真是小孩子气呢。看我不把你抓出来打一顿屁股。”到底是谁孩子气啊。

镜子里的自己虚虚实实，以为前面是出口，结果走着走着就撞到了镜子，有时候以为前面是镜子挡了路，其实只是背后镜子的反射而已。

再说，saya本来就不是方向感很准的人，饶了几圈都出不去，她有点火大了。

“锤！”她叫出了一只大木锤子开始击打镜子，啪啦啪啦的碎了一地。

“你犯规！”

“大家都使用自己的能力嘛，怎么能算是犯规呢。”她正得意洋洋，结果踩着地上的镜子碎片脚一滑，眼看就要脸蛋着地，突然身体穿过了镜子。

不对，是镜子迷宫不见了，她躺在一个密闭箱子的地板上。

saya站起来往窗口一看，原来她是在摩天轮上。

下面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亮。世界变得如此寂静又寂寞。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进到兔子的领域后，最开始所在的那片黑暗——也就是看书时待的那块地方——感觉和她自身的根源很接近。

其实她一直在思考着为什么进来以后左眼发动不了。这种状况完全就跟前几天晚上不小心潜入自身根源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还能用右眼来克制左眼。

没错，那个想要在“无”的境界里杀死自己的家伙就是另一个自己。

如果什么时候克制不住，让那个麻烦的家伙跑到外面去就麻烦了。

那样的话，震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saya的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摔疼了吗？”

“因为我刚才说人类轻轻摔一下就会死，所以你以为我刚才要摔死了才把我弄到这里来是吗？其实白兔子你很温柔呢，谢谢你。”

“我知道突然和你说那么多，你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我已经是你的朋友了，所以必须要告诉你真相。”

“其实关于刚才说的死亡定义，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完全不明白呢。所以我想我之所以能够理解‘死亡’是因为我亲眼见到了我最重要的那个人死去。那个告诉了我死亡定义的男人用他的死亡证明了他的教义。”

“悲伤吗？”

“你能感觉到我的悲伤是吗？是啊，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我也非常非常的悲伤，因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你能明白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为什么发脾气了吧。”

“因为你亵渎了他的死亡。”

saya擦掉了眼泪。

“差不多该把那个人还给我了吧。”

摩天轮消失了，saya站在一坪草地上，周围的景色看上去如此熟悉。

这次不必再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方向到处乱找了，她径直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一棵满开的樱花树下，蹲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长长的黑发几乎垂到地上，她双手抱着膝盖，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轻轻的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