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圣灵篇 第一章（2/2）

等你想清楚你想怎么样再来找我！

这么一对比，她顿觉得自己的服务态度真是好太多了。

说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受理离婚委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情绪不稳定的委托人，但这样的委托人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表情茫然，眼神游离，说话完全没有逻辑条理，与其说是情绪不稳定，倒不如说是——像撞见了鬼一样。

或许这么判断也并不贴切，能看见鬼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没有一个是像委托人这样的。她的老板蒋东泽是一脸的烦躁和嫌弃，而saya小姐则是不太当回事儿。

季萱妃皱起眉，她突然觉得以上的两位都不应该作为正常的参考对象。

“让我再问一次，您是想离婚吗？”

“不是我想离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双脚不停抖动着，所以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哆哆嗦嗦的。“但是只能离婚了。”

又是这句话！

从他那些没头没脑的抽象描述里，季萱妃勉强靠着经验抽丝剥茧，判断他们夫妻因为孩子的养育问题产生分歧而导致无法正常交流，彼此的不理解和消极抵触最终演变成无法生活在一起。可一问他是不是想离婚，他就来这么一句。

“恕我直言，您这样态度不明确，我真的很难帮您。”她站了起来，意欲结束这个case。“我们这里是接受委托的律师事务所，不是教会的倾诉室。”

“季小姐你见过鬼吗？”他终于抬起头正视她。

“什么意思？”见鬼的不是你吗？

“她天天为了小安和我闹，可小安并不存在啊。我们的孩子2年前已经流掉了。我们家现在没有小孩子啊。”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您还是带夫人去看精神科或者心理医生吧。”

“看过了，任何测试都证明她的精神很正常，认识和行为也没有异常。心理上顶多是有点伤心过度，医生认为这种程度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

“那孩子的事怎么解释？”

“医生询问她的时候，她清楚的说她知道孩子不在这世上。”

“既然如此她还和你闹什么？”

“她说这个孩子是特别的。”

“特别的？”

男子再次抱住自己的脑袋，“所以没法生活在一起了，不是她坏掉了，就是我坏掉了！”

真的见到鬼了吗？

“她是不是看见了孩子的鬼魂？”

“我不知道……”

“她所说的特别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离婚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我不知道……”

手机不合时宜，不，或许应该说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失去人生方向的委托人机械的接起电话。整个接听的过程中，他只说了几次“哦”和“嗯”，脸部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挂了电话之后，他好像灵魂出窍了。

季萱妃静待他再次开口。

“季小姐。”他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刚才的委托请你忘了吧，已经不需要了。”

“我刚才接到丈母娘的电话，说我老婆跳楼自杀了。”

“她被小安，被暗夜圣灵带走了。”

五一小长假之后，tsubasa的读书氛围突然变浓了。

怎么说，这里有三个高考备考生。不过，三人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错，所以罗副教授大胆预测，三人要考上自己的目标大学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根据恒美留学生的录取流程，考生除了参加统一笔试，还要提前参加面试，所以对真野琉璃和金西哲来说，最大的困难其实是学习中文。

白天帅哥们都要上班，所以中文老师理所当然的就变成了saya，丹尼奥也正好让她讲解他不擅长的文言文题。她不在的时候，店里都是沈悠河顶着，所以趁这个机会也让他休息了几天。罗浩纪和小庆要是没有课，会过来给琉璃和西哲讲讲考试重点和面试技巧。

倒是saya听说金西哲要报考的是音乐学院，小小吃了一惊。黑社会集团的继承人居然弹得一手好钢琴什么的，实在有点不科学。

琉璃现在寄住在秦苏阳的家里，据罗浩纪说秦苏阳非常中意她，希望她入学以后也能给她帮忙，她可以提供免费的伙食和住宿，对此，琉璃本人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金西哲在tsubasa，秦苏阳的工作室和恒美距离折中的一个单身公寓租了一个单间。他还把他的黑色爱车从韩国运了过来，现在时常能在tsubasa的门口看见它。沈悠河雇了他打杂，尤其是晚上营业结束，原本大家很累了还要轮流清扫，现在有专人负责，个个都举双手赞成。saya虽然不太乐意，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倒是丹尼奥有点不在状态，继上次不错的模拟考之后，最近的几次小考都不怎么理想。按照蒋东泽从季萱妃那里听来的说法，似乎他有点担心上了东大以后不能天天来tsubasa。

是因为不能常常见到大家吗？还是因为saya？

不能忍受见不到她吗？

是喜欢着她吗？

当金西哲思考到这个问题时，他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说他原本在意saya是因为先生，因为琉璃，因为道勋，那么现在他对saya的关注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他在观测她。

观测她的言行，她的情感变化，她的特殊性，她和周围人的关系，周围人对她的看法，以及她对周围人的影响。

然后他发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

他从来没有这么细致，这么持续的观测一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好奇。

至此，他得出一个结论：与saya的相遇正在一点点改变他。

因为受到她强烈个性的影响，他对自己10几年来的生存方式产生动摇，逐渐开始追求自身的个性，坚持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信念，自己的道。

因为受到她强烈的感情波动，他逐渐产生了好奇，悲伤，愉悦以及其他他还未能定义的情感。而且，时不时的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道勋说他现在活得更像一个人。

人吗？

从“战斗机器”到“人”，这个感觉并不坏。

不但不坏，他甚至想更接近一些——

“saya你个傻瓜！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大家要在顶楼建花园，大家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你一点也不懂！”丹尼奥吼完夺门而出，差点撞上了要进门的金西哲。

“发生什么事了？”

“和你没关系。”saya站在吧台的里面，看上去像是要给自己泡茶，但她提着热水壶的样子很危险。

“我来吧。”他的身体横过吧台，接手了热水壶和珐琅茶壶。

saya用手在他们的脑袋之间比了比，嘟囔了一句“你又长高了”。

金西哲先温了温茶壶，然后放入红茶叶，倒入开水。

“听说伊莉塔来过了。”

“嗯。她只说有点私事想找你商量，没说什么事。”待茶晕开，他倒了一杯在她专用的珐琅瓷茶杯里，加上一块方糖轻轻搅拌。

他居然知道她的喜好。

“她是——吸血鬼吧。”

“嗯，虽说是我邀请她的，没想到她真的来了。”以她的性格和立场，应该是有什么和人类相关的事搞不明白，才想到要和她商量的吧。

“她说她感觉不到你的气息，有点在意，所以来看看。”

“啊，那个啊。”她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我被她咬过。”

见他一愣，saya笑得更欢了，“放心，我不是吸血鬼，不会吸你的血。”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说的也是。”她和他隔着吧台，一起看着茶杯里红褐色的茶水。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那个，”saya抬起头，“那天晚上——”

是你吗？

那个驱散了我的孤独和不安，将我带离“无”的境界的人，是你吗？

如果他说是，她又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

金西哲是琉璃的未婚夫，是“黑鹰”，是能够杀死她的人。

她怎么能够对他——产生占有欲呢？

即使她再贪婪，金西哲也不能成为她的收藏品。

不可以，崔真夜，停下来。

“不，没什么。”

刚刚一瞬间，她变成了漂亮的樱粉色，这代表了她怎样的心情呢？

想知道，很想知道。

时间再次静止了。

“打扰了。”

tsubasa大门上的铃铛响了。

戴着黑圆框眼镜的女子毫不客气地踏了进来，朝saya微微一点头。

saya看到她后面跟着进来的人，立马笑靥如花。

“欢迎光临，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