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2）

史航二十岁生日那天，他请了很多朋友在公园里聚会，大家在露天茶馆喝茶打牌。刘克敏和马华阳也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把刘克敏带到朋友们的面前。看到大家投射在刘克敏身上各种欣赏、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史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对刘克敏殷勤备至，过分的宠溺亲昵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和她的关系。刘克敏落落大方、不惊不诧，脸上洋溢着傲娇的神情，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众目睽睽下的注视。马华阳低眉垂眼、神情忸怩，时不时用手理理额头的垂发，咬咬自己的下嘴唇。她看见成为众人焦点的刘克敏波光流转的眼和史航亢奋的神情，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好在她一惯喜欢打麻将，于是很快坐上了麻将桌，注意力很快转到了牌局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参加聚会的有几位是史航单位里的同事，他们在一旁挤眉弄眼地交换着表情。他们有些弄不明白甚至不服气的是，凭什么史航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有些女气的男人，身边却能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地出现各种妙龄女子，而且一个比一个更漂亮出众。浓浓的酸味儿在心里翻腾，使他们不说出点什么就憋得难受。

其中一个眼镜男开口了：“史航，艳福不浅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跟我们正式介绍一下？”正在张罗茶水、招呼大家打牌的史航转过脸来，努力克制喜形于色的表情，拉起已经坐在麻将桌边的刘克敏，走到了那几个男同事的面前，指着他们一一给刘克敏做了介绍。刘克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一和他们点着头，目光明亮、嘴唇丰满红润，宝蓝色呢大衣映衬着的小圆脸经得起近距离的审视。他们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扫射，心里的酸味儿更浓烈了几分，却也不得不暗自赞叹刘克敏的美貌和风度。眼镜男为了掩盖内心的失落，故作亲昵地用手推了史航一把，嘴里调笑说：“你小子可以哦，从哪里骗来这么一个大美女？”史航讪笑着：“我这么潇洒英俊还用去骗！”几个男同事立即做呕吐状，引起一片哄笑声。

这些对话和笑声清清楚楚地传进了马华阳的竖起的耳朵里，她虽然默不作声地端坐在麻将桌边，一颗心却附在了史航的身上，脑壳后面好像长了眼睛，此时此刻的所有情景都被她尽收眼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翻卷起波澜，一张卡三筒被她毫无知觉地扔出去，引得旁边一个看牌的女子“哎呀”地叫唤起来。她伸手拍拍脑门，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端起茶杯佯装喝水，努力掩饰压制她的失态和越来越深的失意。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妒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眼镜男名叫毛军，头发中分、肤色暗沉，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他的两片薄嘴唇张开的时候多，关闭的时候少，东扯南山西扯海在他就是最大的乐趣。这天他特意到史航家里来串门，进门看见史航在准备午饭，正站在厨房的案板边切肉。他蹭到史航身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听别人说了一件刘克敏的事。”史航立即预感到了什么，心里忽然沉了一下，故作镇定地问：“啥子事？”头并没有抬起来，手也没有停止切肉。毛军顿了顿，像是在犹豫。史航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更加忐忑，好奇心越发强烈。“你听了不要生气哈！”“哎呀，说嘛！婆婆妈妈的！”见史航有些不耐烦了，毛军接着说：“刘克敏在部队上有个男朋友，她的工作还是男朋友的爸帮忙解决的！”

史航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手里的菜刀歪斜着切到了手指上。史航没有感觉到手指的疼痛，他只是盯着那块猪肉发呆。

“你的手流血了，快去找药搽搽！”毛军提醒着。史航说没事，就站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放水冲。水哗哗地流着，史航一直呆在那里，看着自来水流过手指，就像是巨浪在拍打着身子，他有些头重脚轻地站立不稳。那节手指失去了知觉，好像别人的手举在那里，自己正在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无法招回。

史航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知道了儿子女朋友的事，声色俱厉地对儿子说：“你这是破坏军婚，晓不晓得？弄不好是要坐牢的！你还不早点和她断了，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了！”史航坐在沙发里，双眼呆呆地望着卧室的门框，长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