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6)(1/2)
临走,有年长些的堂嫂附在莲耳边,再叮咛一句:“男人都是教出来的!你比他大几岁,自家男人,没啥好害臊的,听见没?这事儿俺大家伙儿都经历过的,也只能做到这样,余下的,就看你了。”
在心里,莲对堂嫂们的好意是心领的,然而虽说嫁过来一年了,没圆房,到底还是新媳妇,那脸是嫩的。听到外屋的门,“嘎达”一声上了锁,那四儿打门的声音,喊着要出去,她心里就几分忐忑,不知道余下的事该怎么做。
又过了一会儿,听听没动静了,知道四儿在外屋,就叫他。叫了几声叫不进来,就哄他:“四儿,你看这屋里有个啥。”
等那四儿进到屋里,刚一挨到床边,她一口就把灯吹熄了。屋里一时啥也看不见,她就拿手摸,先摸着四儿的头,再摸着四儿的脸,然后就朝下来……
那年月,一个女人,一经与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的肉体关系,他便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了。打那以后,莲就将这四儿像孩子一样心疼着。然而她的心疼,又与人不同的,那面上,她对他倒比过去更冷了,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一天到晚嘴上听不到一个字,心里却是时刻地牵挂着。原指望生下一男半女,自己也就在这个家里立住了脚,有了靠,谁知四儿说一声去保安队,就当兵走了,这一走就再没有踪影。
四儿去当兵,莲是不情愿的。丈夫当了兵,就等于守活寡,何况这个家,除了四儿,还有哪一个是她能靠住的?自打她一进了这个家,婆婆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就好像她不是来给她做媳妇,倒像是她来向她讨债来的。公公呢,却是说不清哪里,竟叫她像当初防瞎子大一样处处防着他。
那天她在灶房拉风箱,就闻着身后一股烟油味,知道是公爹来灶房取火。公爹取火的时候,头伸到灶火门,就差一点不倒在她怀里,尽管她身子朝后趔着,他身上的脑油味还是呛了她,还有那花白的头发,清晰地戳到她眼前,叫她好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纺花织布,原是乡下女人的家常活,她纺花同婆婆纺花却不同。婆婆纺花将腿盘起来,身子一勾一勾,去勾那纺车。她却是两腿伸得直挺挺的,交叉并在一起,腰也是挺直的,要勾纺车时,不是腰往前塌,而是胸往前挺,她原本就是个丰满的,再要挺着些,腰又凹进去,就有一点风骚的味道了,可这风骚却是在别人眼里,她自己半点不知晓。有几次她纺花的时候,就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一堵墙一样挡在那里,她知道,又是公爹在悄悄地瞅她了。
这一日,桂大嫂跟婆婆在前院里打袼被,莲坐在屋里纺花,身后一股烟油味儿直扑她后身来,就听得婆婆在门外大声说话:“他大,你不下地哩么?咋钻回家里来了?”
莲始终没听见公爹说话。却是第二天,吃完晌饭,她正要回前院,婆婆叫住她:“四儿家的,你等等。”
莲站下,就听婆婆笑了一下。自嫁到陈家来,莲还是头一回听婆婆笑,却是冷笑,凉凉的,没一丝暖意,话也说得冷:“四儿家的,你也来一年了,跟着四儿,那孩子不懂事,叫你受屈了。”
莲也笑笑,虽也是冷笑,却笑得无奈,也笑得刚强:“娘,你有话就直说吧,四儿懂事是我男人,不懂事还是我男人。”
婆婆“嗯”了一声:“四儿成人了,该顶门立户了,咱这个家哩,先时你初没来,就说过分家的事,那时四儿还不理事,如今他一年大似一年,你也来了一年多了,我看这个家分就分吧,早晚的事。”
“娘你看着办,你说咋着就咋着。”
“早知道你是个强量媳妇,嫌那四儿不理事呢。”
“娘说哪里话,我哪里敢嫌他,他不嫌我就好了。”
莲这会儿抱着小闺女,身上细格棉布袄,青布裤子,圆口黑布鞋。虽然衣裳是打了补丁的,穿她身上却还是城里女学生一样周正。婆婆虽说看不清,却是能感觉,这媳妇穿得展样呢!心里那个气,只恨不得立马拿棍撵出去,也好落个眼前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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