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5）（1/2）

这会儿，见桂身子一映过去了，婆婆心里蹊跷，就问：“不说是要在你娘家多呆几天么？怎么就回了？你大他可好？”

那桂也只鼻子“嗯”了一声，人却没转来。婆婆直觉得那说话的声气儿不对。一会儿大儿来送碗，就问他：“你媳妇是咋着？走娘家，才半天就拐回来了，别是有啥事吧？”

我家大伯与我父亲虽是亲兄弟，脾气却不同，是个多少有点闷，说起话来问上三两声不待应的。眼下听娘如此问了，照例是不接腔。婆婆也不计较，认的是年纪大了，自己眼神儿又不好，眼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不说的话自不去打听。

第二天一早起来，公公和丈夫都下地走了，桂这才来到婆婆跟前：“娘你过这屋来，我有话跟你说——四儿媳妇出事了！”

正春上，婆婆端着一箔萝的花穗子，就坐到里屋床上来，一边拧着花穗子，一边听大儿媳妇说话，听着听着，那眼就直了，先是两手抖，再就全身就抖起来，眼看就坐不住了。

桂没想到婆婆反应竟如此强烈，立时紧张了：“娘你咋着？”就去拍她那背，婆婆推开她，一声儿不能出，青着一张脸，半晌喉咙里丝丝丝，竟就喘起来。

原来婆婆操劳了这些年，上了年纪之后，不光眼神不好，还有哮喘病，平时是冷不得热不得，更是气不得。这会儿就见她喘了一阵子，待开得口时却先骂起来：“我就说，那个狐媚子不是好东西，都是你大，都是你大呀！天底下好女人多哩，非得叫俺四儿拐回头把这骚狐子浪**娶回来！这会儿好了，咱一家人的脸呀，都叫她丢尽了！都是你大呀，当初我就说，那样女人咱四儿降不住，降不住的女人，那就祸害精！咱四儿还小，打听着另外再寻个好的……可叫我说准了不是？但要她是那有怕觉的，敢有这样事？这可好了！他弟兄俩以后还做人不做了？爷几个人跟前还有站的没有哎？我的亲娘，我那不知死活的四儿也！老天爷，叫我死了吧！啥时候我能闭了这眼哎……”

婆婆眼泪突突噜噜，早滚落了一脸。桂这边劝着，那边就瞅见门外不时有人探头，急得她就直跺脚：“娘，娘哎，你听我说，你叫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婆婆只不出声地喘，好一会儿才问她：“这话你跟老大说了？”

“没敢说。”

“可不敢说！他敢杀了她！她那个贱命，不值得俺儿去顶罪！”

“娘我知道。”

婆婆眼泪又逼出来：“看我不死呀！老的看我不死，小的也看我不死！我哪天死了，他老的少的都心净！”

桂知道婆婆这话有所指的，也知公婆一直不睦，却也只得一旁听着。待婆婆的气喘得匀和了，才又说：“娘，这会儿我有一句话得跟你说，俺兄弟在外面，端底没个准信，咱无论咋着，这媳妇先放着她，她从瞎子那儿不回来也罢，她哪天要回来了，咱啥话也别说，等俺兄弟回来了，跟他讨章程。”

婆婆又去擦眼：“那四儿，你还不知道？他怕她哩！怕得贴，他哪会有章程？”

“娘我看这事，咱家上有俺大，中间有俺孩儿他大和四儿，下边还有两孽障孩，都是要在外面混的男子家，不能叫人看不起，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事，明的说是越吵越闹越丢人！丢人不光她丢人，丢的是咱陈家门里所有人的脸！”

“我的国娘子！还不把我这心给憋炸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