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儿（2）（1/2）

瞎子坐那里木着脸，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等到莲在那地上哭着三叩头，才脸上笑着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成人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别结记我。”说了就伸手去扶那莲，眼睛不中用，手就触到了莲头上搭的红盖头，烫了似的，那手又缩回来。

这一天，是瞎子多少年做梦都想的。多少年，瞎子盼着莲有一天也能像人家的新媳妇那样，穿着红衣服，披着红盖头，跟他手拉手地入洞房。多少回夜里，他梦见自己亲手给莲取了红盖头。

此前，他也曾给自己卜过卦的，一回一回，总在半明半暗中，看见那个给莲取盖头的不是他。人说医生不看自己的病，自己给自己算命，十有八九不准的。如今眼见这一天到底来了，莲顶了嫁人的红盖头，要嫁的人真的就不是他。想了心里明白，是命该如此，自己原该有此一空，或者就是人说那，前世亏欠了她，该着这一世，操心拉扯养活她。

话虽如此说，可在莲起身这一时，他还是万箭穿胸一般。

听着人们乱哄哄地簇拥着莲上轿走了。瞎子从门里摸索出来，听着莲的轿走远，禁不住就往前赶，明知道赶也是白赶，别说是赶不上，就是赶上了，他还能真就不让她走？有这死活跟在后面赶的，早怎么就答应了让她嫁人的话？可两条腿就是当不了自己的家，拄了棍直往那有响器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忽儿一阵风刮过，瞎子一个楞怔站住，眼前就黑了……

集上有那过路的，有人就看到瞎子那天迾迾趄趄，像喝醉了一样，跟跟斗斗走了不远，一头栽到那地上，人就过去了。

过路的好心人上前把他扶起来，他很快便清醒了，知道自己出了差错，醒来就笑笑，对人说：“没事，没事，我没事。”

人见他如此说，就走了。他站在那里，站了好久，一直站在街上啥也听不见了，才返身往家走，一个人失了魂一样，一路走一路身子歪斜着，风一刮就散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