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守儿童（2/2）

哎......这三个烦人精今天怎么来我这了？

“你们怎么来了？这样乱跑，不怕咱奶回去拿条子抽你们啊？！”我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教训道。

“是咱奶把俺们撵出来的，她和咱爷搁家蒸馍呢，嫌我们说话不出气，让我们来找你玩呢！”平平一脸高兴地说（说话不出气，就是不会说话的意思）。

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过年的时候是不准乱说话的（一进腊月我们那就算过年了），除了一些不吉利的话，其他不好听的话也是不准说的。比如蒸馍的时候，你只能说馍什么都很好，绝对不能说，面不发啦或者难看不好吃之类的，那是要犯忌讳的。

“哦，这样啊，怪不得呢？！”我看了看他们三个，想着自己也曾因为这样的事挨了不少批评，忽然间就感同身受的同情起他们来。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懂什么啊？！

“那进来吧！”我闪身让他们进了院子，三个小家伙便飞奔扑了进来。忽然想起堂屋里还有我刚写好的春联，赶忙又厉声喝道：“等下！你们先别进屋！”

几个孩子被我唬得一愣，赶忙都停脚站在院中，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的脸色。我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头上还顶着薄薄的一层雪，心里顿时莫名的一阵心疼。于是又放缓语调说：“姐姐刚才写的春联铺满了一地，你们先在外面玩，我收拾一下你们再进去，行吗？”

“好。”三个孩子看我不是要把他们往屋外撵，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就拉着手到院里的空地上玩雪去了。

我忽然记起，我像他们一样大小的时候，到同村里其他小孩家玩，他们的父母不知是嫌弃我脏，还是怕我会偷拿他们家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让我进屋里的事情。起初我并不在意，在屋外玩我也是愿意的，可是后来哥哥不知道听谁说了这个情况，就把我暴打一顿，命令我再也不准到其他小孩家去。从那以后，我也没敢去谁家玩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十分讨厌串门。

现在这三个小孩，是不是也遭受过同样的冷遇呢？！

好不容易收拾完春联，正打算喊那三个小家伙进屋玩，才发现门外的雪更大了。

“兵兵，你看，你看，我这个雪团大不大？”三个小家伙正在比赛谁捏的雪团大。兵兵和平平年龄相仿，比平平小几个月，娟娟最小，过完年5岁，不过她是年底的生日，具体我记不清了，现在4周岁多一点。看他们开心的玩着，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小时候，天真烂漫。即使生活在穷苦之中，也并不介意。

我有时候会想，那些把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外出务工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肯定也不好受吧！

我记得小时候爸爸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回家了，我开心坏了，每天啥也不干，就是粘着他。但是快乐的日子太短暂了，没多久他又要走。

我清楚的记得他走的那天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哭喊着不让他走。他起初还哄着我，想办法让我安静下来，但是不起作用。我奶奶在旁边就一边打我，一边想办法掰开我抱着爸爸的手。爸爸看我挨打，又不忍心呵斥奶奶，就不停地伸手帮我挡着，让奶奶不要生气。就这样每一次掰开，我就迅速的又跑过去抱住。爸爸走一步，我抱一步。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于是爸爸一狠心把我抱起来，走到屋里把我往床上一放，就迅速跑出去把门反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在屋里不停的拍打着门，边哭边不停地喊“爸爸，爸爸别走！”。但是外面没有一个人理我。

我奶奶每次谈起这件事，总是不忘还补充一个情节。她说，我后来急了，就喊着爸爸的名字骂他。当时村里好多人都围在我们家看，一听我提爸爸的名字骂，都哄堂大笑！奶奶当时气得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那样哭闹了一个多小时，也可能喊累了，又或者哭累了，最后躺在门边睡着了。

奶奶听没声音了，打开门一看我躺地上蜷缩着身子睡着了，眼泪瞬间也涌了出来。

但是，我这场哭闹没有白费，父亲在火车开动的最后一刻跑下了火车，赶回家中。也许他不放心他的女儿，又或者他也不想离开家。用他后来的话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知道那一刻他特别想回家。

但是，后来他还是偷偷的走了。

现在想来，从小到大，我最难过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生病没人管，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那无数个独自哭着睡着的夜晚；也不是哥哥经常无缘无故的殴打，我自己不小心的跌倒摔伤，以及所有我身体上所遭受的苦难。

我最难过的一直都是，爸妈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