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桑氏难（1/2）

“这人到底是谁？”

等待尚药局派人过来的时候，越沧海将千秋抱到膝上躺好，指了指百流放的尸体问归无，圣人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

归无将装在一只青瓷小瓶里的淡褐色药丸一一喂给殿中众人，听到沧海的问话，稍稍侧头看了一眼，答道：“王烂柯。”

“这……就是那恶名远扬的魔头王烂柯？”沧海感到十分讶异，“听说当年江湖各大门派高手倾巢出动才将他逼入绝境，怎么今日如此轻易就死了？”

“魔头虽死，遗害无穷。”归无摇头。

“他是受人指使。”圣人闻言，语气肯定道。

几人说话间，尚药奉御带着一众医官匆匆赶到，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见圣人面色阴沉，他不敢多说，叫了几个女医官上前，先检查了一番千秋的伤势，发现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伤口极深，她的左边肩膀几乎都被百流放的一抓穿透，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从越沧海的描述中，他了解到千秋先前还中了毒粉的暗算，深宫之中嫔妃争宠互相下毒暗害的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对于解毒一道也颇有研究，然而以他这短短片刻间为千秋诊脉得出的结论，这药虽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药物，可对身体的损伤极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下终身的虚弱之症。这对于寻常富贵人家娘子来说并无大碍，只需要常年将养就好，但对于身为千秋卫大将军的桑千秋来说很可能是巨大的打击，意味着她多年苦练的一身本领再无用武之地，而大唐也将因此折损一员大将，在如今这个将才凋敝的时期，如果她不能再上战场，那么群狼环伺下的大唐的未来会如何，简直不敢细想。

“二娘怎么样？”见尚药奉御脸色不佳，圣人忍不住蹙眉。

尚药奉御连忙向圣人叉手一礼：“圣人，桑大将军伤势颇重，此地不宜疗伤，万一受了风，恐怕会对伤口有影响，还是先将她送到避风之所，再细细诊治为好。”

“你所言有理，那就将她送到——”

“传太后命——”圣人的话被女子清脆的声音打断，大家抬头望向殿门处，只见一身着绛紫长袍的宫女款款而来。

圣人认出她正是庄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燕娘，上前一步问道：“不知母亲有何话示下？”

“太后言：英郡主护驾受伤，吾闻之心中怜悯，特赐长住凯风殿偏殿养伤。郡主素日聪颖纯孝，吾甚是牵挂，宜即刻将郡主送往凯风殿，着尚药局悉心医治，”燕娘朗声传了庄太后的命令，然后垂眼看了看沧海怀里的千秋，“圣人，婢子观英郡主伤势实在不轻，恐不能多加耽搁，郡主云英未嫁，而太后又是长辈，目下也只有凯风殿最为合适，还望圣人速作决断！”

“母亲思虑周到，朕安敢有异议？燕娘带路，二郎，速速送二娘往凯风殿！祁卿，你带尚药局众人一同前往！”圣人不再犹豫，飞快安排好众人行动，又问归无，“子虚道长，你欲如何？”

“贫道自然要一同前往，”归无收了青瓷瓶进袖中，“圣人，殿中诸公贫道已经让他们都服用了清心丹，不消一盏茶时间就能恢复神志，但这王烂柯的尸身须得尽快处理，否则，恐生异变。”

“异变？”看着归无的背影，圣人感到有些莫名——王烂柯生前再是厉害，如今也不过一个死人而已，又能生出什么事端，让他还特意提点一句？

今日负责宫中巡警的左右金吾卫不知为何姗姗来迟，右金吾卫将军雒炜带人去宫中各处排查刺客同党，左金吾卫将军谢无咎摘了兜鍪，来到麟德殿请罪。圣人看着跪在眼前的年轻将军，久久没有说话，在谢无咎胸中的惶恐几乎已经到达顶点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请罪？发生如此大事，左右金吾卫为何没有及时赶到？若你们的失职致使朕失去一员能开疆拓土的大将，你们可担得起这重罪？”

“陛下容禀，”谢无咎抿了抿嘴，涩声道，“金吾两卫早前得到敕令，说今日宫中宴请凯旋的众将领，两卫不得擅闯麟德殿扰乱宫宴，所以——”

“一派胡言！”圣人大怒，“动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如此重要的宴会，怎么可能反过来放松警戒！朕要的不是言听计从的奴婢，而是能拱卫皇庭的将士！既然察觉不妥，为何不及时来问，等到出了事后再来谢罪，千秋卫大将军若真有三长两短，你看看朕能不能容你！”

“朕早说让千秋卫入驻禁中，但因你们左右金吾卫大将军联名反对，朕便没有坚持，如今看来，还是将此事提上议程罢！”圣人越想越气，怒不可遏地甩下这句话后，拂袖而去，留谢无咎在麟德殿中，惊出了一身冷汗——圣人这怕是下定决心要夺左右金吾卫的职权了，大将军千防万防，竟还是没有防住这一出宫宴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