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魂牵梦绕（1/2）

顾小悠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浑身大汗，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应该说是很久没有做过梦，而如今半年来做的第一个噩梦竟是有关夏远的，大半年的光阴都过去了，她竟从那梦里又见到了他，有人说，人一生的爱情只会有一次，而她，也许正是这样类型的人，她只记得梦中依旧是看到他初识时候的背影，他离开的背影，那梦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她醒来之后发现满脸泪水，清醒之后，依旧心痛难耐，这半年来，她过着普通人正常人的生活，她按时起床上班吃早餐，微笑交友和同事聚会，她以为一切都已近告一段落，周遭的温暖的人群已经将她的伤口慢慢抚平，使她可以淡忘掉那些刻骨的东西，她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做到了像夏远一样果断的转身，可是，这一切都在这场梦里醒来，复活，深夜寂静的钟声敲响，惊动了这个夜晚，也敲醒了她将死未死的斑驳的爱。

她拿起一张纸，又开始写信了，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信她是不可能记得出去的，可是她依然保留这样的习惯，现在的人们很容易忘记，忘记过往，一切似乎都可以云淡风轻，可是她却做不到，她只会心如刀割。

夏远：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你，事实上，我不是，我不愿意再欺骗自己，说实话，我印象中的你，不是变了，而是走了，去到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我一直想找你回来，可是，现实的生活，我却无从下手，我找得到你以前留在我这里的残留的衣物，它们存在着，仿佛你也存在着，而这时，当我看着那些毫无生命的死物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我变了，我的痛感会变，会慢慢变得胶着……夏远，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非常在意你的那个她的事吗？我爱你，我并不愿意和她分享你，甚至你们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有意或是无意的细节都会让我一击即溃，以前的我是那样的敏感，脆弱……而现在，虽然我依然流着泪，可是我知道，我的有些执念，已经有了变化，我的思念不会成为牵绊你前行的障碍，此刻的我，竟然只愿你好，你爱我，或是不爱，竟然好似都和我无关了。

夏远，有人说，男人和女人的爱，就像冬季和夏季，男人进入夏季快，而女人慢，所以，他们彼此的需求和爱恋总是相差那么一个季节，于是，中间会萌生出无数的嫌隙，在这广袤的无垠的时光中，很多爱人迷失了方向……当我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你，想起那些我们在一起的美好的日子，想到这样的故事，我的心就拧在一起的痛……你还记得有一次海州下雨，我淋了雨在家生病发烧吗？那天的我浑身发冷，唯独头热的滚烫，你在旁边记得直跺脚，把我的脚捂在自己的胸口上，我虽然烧的迷迷糊糊，但还是觉得真是好温暖……你说你只要我一个，你说，你只愿和我在一起，甚至只愿意和我一同去死，你说话的样子坚决的就像振翅欲飞的雏鹰，实在是可爱极了，那样的话，在我耳边，一直陪伴着我，度过无数个孤单的夜晚。

夏远，我一直在想，上天安排我们此生相见，为什么是这样的草率，让你先有了别人，才遇到我，而我们，却只能这样的方式遥遥相望，我们从来不想伤害别人，相守，补偿，这些普通恋人该有的，我们都不能够有，我们不能够有，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比他人的凄惨，我们的相处也比他人的艰难，可是，我们都挺过来了，我们都挺了过来……回想起来，这些年，我们是这样的不容易，你曾为我万水千山，我也曾为你生死相随，这样轰轰烈烈的过往，可是我们依然走散了……我依稀记得你上次跟我说再让我等你几年的话，你那是哀求的表情，那表情让我想起了我生病时候，你拉着我的手说的那些只要陪着我一个人的话，只是对比太突然，我一瞬间觉得那两个场景有某些相似，就不自觉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一时间，我对你的爱，就彻底崩溃了……与其说，我是在埋怨你，其实，我应该是在怨恨时间，这样漫长的等待，是这样漫长的等待让你有了变化，我觉得我的爱死了，我觉得你欺骗了我，可是，事到如今，回头想来，你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可是你想要的东西多了而已，只是我还不能接受，我拒绝你，舍弃了你，希望你额能够为你的贪婪买单，可是我今天醒来，才发现，这是和你无关的事，至少，最初你爱我的时候动机是单纯的，只是时光荏苒，造化弄人，人都是会变的，吉祥我现在也变了一样，可是，即便如此，我却感觉无法再走近你的身旁……

夏远，你知道吗？我们相识第一年的时候一起去东山湖边植的那个小树，当时，你还说一定种不活的那棵，前两日，我去看，它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了，我当时还拍了照片，特别想给你看，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竟然结束了……

我说我也想要个孩子，你说好，夏远，当我看到你的手机壳上后面紧紧附着一张孩子的照片的时候，我才证明了我的残忍，我收回对你的爱，我不想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可是当我看见你这样对她充满爱意的眼神，我竟然也会萌生了几丝嫉妒，我们这样相爱，可是我们却没有孩子，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不听的给你买东西，其实你不明白，因为我想让你的生活也处处是我的影子，我想走进你的生活，我不知道这样孱弱的我，这样性格的我会让你失望了吧……可是我竟然这样矛盾，不想争抢却忍不住嫉妒，不愿强求还是忍不住要求了，我竟然也想贪心的拥有你，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爱，让我让你，让我们的爱，有一个栖身之所……

夏远，我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自己的底线在哪里，甚至我都迷茫了，人生不过青红短短几十年，我们却在这样的人间相遇，这真的是一场孽缘。

我醒了，今天我做了一个噩梦，这是我离开你这么许久，第一次做梦了，我梦见你，依然是我们分开时的场景，你说的话，我的思想一下子都回来了，时间，空间，地点，都没有变，那个桥段里，我离开你了，我和你分开，再次相遇，竟是在梦里……

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原因有很多种，有的因为崇拜，有的因为怜悯，有的因为习惯，有的因为新奇……喜欢就会萌生出拥有的念头。小时候我们喜欢一个玩具，就吵嚷着爸妈要买下来；喜欢一种食物，就像尝上一口记住它的味道；喜欢一种气味，就忍不住想要多嗅上几口……喜欢总是和贪心挂钩，而如今，她对他的喜欢，就是想要去看看他是怎样演奏出这样惊心动魄的旋律，就像她小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同学，于是极力坐在他的后面，上课时候也总忍不住在他洁白崭新的白色衬衫上不厌其烦的戳着圆珠笔印……顾小悠恍若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那种看着夏远渐渐离开自己的情绪与场景历历在目，第一次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于是不知不自觉得走到了桥上，外面的空气太燥热了，她需要一点温度让自己冷静，于是她到了水里。而这次的分别，他知道她究竟是伤了他的心。想要冰冷温度的，是他。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神思恍惚是常态，真个人走路都是轻飘飘的，生命的活力被抽走。这时的人总是极端敏感与脆弱，她知道这个阶段需要时间来慢慢度过。爱情可以被时间遗忘，时间也可以遗忘爱情。这个真理一定是对的无疑，不是吗？

梦中她独自一人坐在窗台旁，回忆着过往的美好，仿佛那些回忆就是救命稻草，此时是用来缅怀一桩感情的绝佳良药。

“想你，我不能没有你。”小悠的手机响了，是夏远。

“我想见你。马上！一刻都不能等！我这就来！”

夏远的话以文字的形态侧卧在小悠的手机上，小悠看着手机，心中所有的惶惑与委屈竟然都稍微舒缓了一些，似乎是没有那么沉重了，可以偶尔缓口气了，怎么还会有丝毫的淡淡喜悦？

又下雨了，没有任何的过渡，天空阴霾，雨里的景物总是特别的凄婉，树的叶子变得更绿，湿润的沁人心脾的新鲜，池里的水上也会泛起涟漪，勾勒着一个个妙不可言的雨中故事。人们总是习惯的把雨水和情绪联系在一起，有的情绪是温和的，有的是喜悦的，有的是无奈的，有的却在表达愤怒……陈宇耳畔的雨声沉闷，悲恸却深不见底。

这些雨同样也落在了顾小悠的眼里。小的时候顾小悠听老人们说，雨是女人的眼泪，如果一个女人在出嫁的时候天空就会下起雨，那么这个女人就会幸福，因为当天，她已经把一生的眼泪逗留尽了，从此以后，她的生活，就只剩下幸福了。顾小悠望着这雨，心想，也许今天正好有一个幸福的女人在出嫁了，不是吗？

“我到了，我在楼下等你。”夏远的短信又来了。顾小悠看着，仿佛置身世外，这段感情又在折磨她了，又要让她做出选择，这是太多痛苦堆砌出来的，她已经不敢，入骨三分。

“你走吧……”犹豫再三，小悠在手机上发了这几个字。

“你不来，我不走……”

雨越来越大了，墙上的钟秒针走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节奏很鲜明，顾小悠的房间白色的墙壁上掩映着外面雨水的反射的倒影，树影攒动，像是流动的光和影在房间内营造出流逝，这光影变幻的速度很快，大概是因为外面的雨水已经如瀑般倾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