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友聚除夕（1/2）

入冬了，刚下了一场大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教室里被屋外的白雪衬的比平时更亮堂一些，知秋拖着有些笨重的身子在给孩子们上美术课。以前骆驼集小学是没有美术课的，天意和知秋来了以后特意加上去了，由于基本上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彩色笔，所以只能画素描。但是这难得的美术课，孩子们都非常喜欢，上的也格外地认真。知秋在简陋的课桌椅间来回穿梭，用心地给每个孩子点评，那一个个抬头望她时的纯真笑脸，就是对她最真诚的感谢。全校现在有四十多个孩子了，这个数目已经破了这里的记录。知秋暗暗下决心，要送每个孩子一套十二色的水彩笔，这需要两百多块钱，她每个月挤出五十元，现在只差一个月就能实现了，想着孩子们拿着水彩笔画画时满足的样子，她盼望着那一天快点到来。

知秋下课送走了孩子们回到家里，看到有客人在，于是点头微笑了一下后进了里屋。李成材坐在主位上，他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这里没有火炕，李成材特意烧了一盆炭火，看来是很受欢迎的客人。

天意下课走进来，叫了一声：

“爸！烧炭了，真暖和。”

说着就凑上前去烤火。李成材说：

“丫头，这是临村的赵婶，就是你翠翠姐嫁的那村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个正经对象了。赵婶今天是特意来给你说媒的。”

天意一听，满脸不高兴：

“我才二十二，急什么？”

李成材掸了一下烟灰说：

“咱们农村二十二的姑娘多半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你想赖在我这儿不走？”

天意故意赌气，给李成材出了一道难题，说：

“是！我就是想一直都赖在这儿不走，您就给我找个上门女婿吧！”

说完袖子一挥头也不回就进了里屋，没给那个媒婆任何开口的机会。李成材猛吸了一口烟尴尬的给赵媒婆陪了个笑脸，又难为情地给她陪着不是：

“她婶儿，实在对不起！孩子都是让我给惯的。她妈死得早，也没个人教她怎么做人家媳妇，您千万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里屋的俩丫头贼兮兮凑着脑袋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个赵婶倒是气量高，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说：

“不会的，李校长，是我没事先问清楚情况。这样吧，我替您留心着，看看有没有愿意当上门女婿的。”

说完就走了，俩丫头在屋里听得噗嗤笑出了声。

晚上，天意故意装作很生气躺在炕上不动，也不去做饭，李成材坚决不要知秋拖着大肚子做饭，独自在厨房忙活开了。吃饭时，知秋叫她她也不应，依旧躺着不动，李成材没辙了，只好说：

“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再也不给你说媒了！行了吧？起来吃饭啦。”

天意翻了个身，依旧直挺挺地躺着说：

“这么快就想撵我走？我在这儿都还没干成一件事呢？早知这样，当初我就该留在长沙了，我跑回来干嘛呀？”

知秋推了推她示意她别说了。李成材走过来，看着天意，神色夹杂着些许的忧郁，轻声地说：

“孩子，爸知道没和你商量不对。但是，爸是不想你这样过下去，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天意立即坐了起来，一把抱住李成材的腰说：

“爸，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只要能守在你身边帮你，每天都能看到孩子们那么高兴，就够了。”

李成材摸着天意的头，语气无奈地自嘲着：

“得了，就依你，咱爷俩就继续守在这里，相信，总有一天会守到好日子来的。”

知秋看着眼前的场景，被这父女情深感动得热泪盈眶，更加坚定了要和这父女俩一起把爱蔓延到全村孩子们身上的决心。

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雪，好容易才盼来了晴天，和林凯文约定的日子都过了一星期了，天意才陪着知秋到了县城。俩人跑遍了整条街，买齐了送给孩子们的水彩笔后，知秋这才进了网吧，给凯文发消息。登上qq，凯文的消息又不停地闪来，和以前一样几乎每天都有留言，知秋一一认真看完后，给他回了消息：

“亲爱的凯文，这里连续下了几场大雪，因为交通的原因所以晚了一周和你联系。现在雪过天晴了，趁着给孩子们买水彩笔的机会我才到了县城。你在那边好好学习，工作不要太累了，还有好好照顾你爸爸，希望你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我相信你一定都能做的到，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棒的！从你传过来的照片上看的出来你瘦了，要好好保重自己，这才是最最重要的。时间过得好快，半年已经完了，马上就快到春节了，提前祝你春节快乐，下次再会。”

回到学校，知秋把水彩笔码成高高的一垛放在讲台上，那花花绿绿的色彩在黑板的映衬下格外的显眼，孩子们看着那一堆的东西，个个两眼都放射出欣喜的光芒。知秋一个个地点着名字，天意就一个个地把彩笔发到每个孩子的手中，井然有序。几乎每个拿到彩笔的孩子，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外面那层塑料膜，舍不得打开，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少数几个孩子打开包装，则仅拿出一支笔拔了笔套，在指尖上轻轻地划拉一下试试颜色，嘴里兴奋还地喊着：

“是彩色的！真好看！”

发完笔，天意站在讲台上说：

“同学们，这些水彩笔是叶老师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同学们应该怎么办啊？”

所有的孩子立刻起立齐声说：

“谢谢叶老师！谢谢李老师！”

天意示意他们坐下，接着又说：

“水彩笔不用的时候就一定要盖好笔套，不然就很容易干的，记住了吗？”

孩子们又齐声答道：

“记住了！”

“好，现在我宣布正式放寒假了，过了年，正月十六开学。”

“喔！放假喽！放假喽！”

随着一阵欢呼声，孩子们收拾好了书包高高兴兴地各自回家去了。这下，学校又要冷清一阵了，知秋和天意站在屋檐下，看着孩子们活蹦乱跳的背影渐渐远去，想着一盒小小的水彩笔就能让他们这么高兴，露出了满足的微笑，更领悟到，其实很多时候付出都比得到要幸福多了。这时，李成材走了过来，对知秋说：

“叶老师，谢谢你为这里的孩子们做的一切。”

知秋转身看着她，真诚地说：

“校长，您客气了，是我应该谢谢您，还有天意和孩子们。是你们让我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你们给了我家的感觉，让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听见这肺腑之言，李成材露出了欣慰的笑，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说实话，你刚来的时候，我没有奢望过你会待这么久。像你这样从大城市到农村来支教的老师，以前骆驼集也来过不少，可是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的，我是真的感谢你也很佩服你。”

知秋正要继续说，天意连忙插嘴道：

“哎呀，你俩就别再感谢来感谢去了。看看，这天又下起雪来了，真够冷的！回屋吧，陪我剪窗花去。”

说着挽起知秋的手往家里走去了，李成材跟在后面喊：

“丫头！你小心搀着叶老师。”

知秋隆起的大肚子把棉衣撑的鼓鼓的，走起路来显得特别笨重，天意到哪儿都跟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这情景不禁让李成材想起了即将临盆时的祁英，心里一阵刺痛袭来，他默默地算着离知秋生产还有三个月，得提前做些准备了。

大年三十，门上贴好了李成材刚写的春联，窗子上是天意的巧手剪的红艳艳的窗花，简陋的屋子里呈现着节日的喜庆，三人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包着饺子。知秋不太会包，总是打好了褶子就露了馅，天意教了她好几遍都还是不行，惹得李成材一个劲儿地心疼：

“叶老师，我看算了吧！你就别浪费我擀的皮儿了，你啊，就给我们爷俩露一手你们南方菜吧！”

天意连忙把她弄破的饺子皮抖干净，边用擀面杖重新擀边问：

“知秋，长沙过年都吃些啥？”

知秋想了想，说：

“我们福利院里吧，每年都是糍粑、红烧鱼、扣肉、珍珠肉丸、腊肉之类的，普通人家吃些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就做个珍珠丸子吧，材料比较容易弄到。”

天意舔了舔嘴唇，夸张地说：

“珍珠丸子，听着就舒服，有口福了。”

“吃什么好东西有口福？”

随着一句洪亮的发问，马仁杰嘻皮笑脸地进来了，看到大着肚子的知秋，一向没个正经样儿的他，故意一脸疑惑地看着天意问道：

“这位是，新师娘吗？”

天意听见，忍不住用手在他肩上使劲甩了一巴掌，骂道：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我同学叶知秋，现在是咱骆驼集的支教老师，快道歉！”

马仁杰崭新的棉衣被天意拍了个白色五爪印，他尴尬的笑笑，连忙说：

“叶老师，李叔，真是对不起了!我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这儿胡乱嗤嗤，你俩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成材隔着厚厚的眼镜片儿白了他一眼，端起包好的饺子，说：

“我才不跟你个臭小子一般见识，我煮饺子去了。乐意，你就留下来一块儿吃几口。”

马仁杰爽快地应着：

“恭敬不如从命!”

随即走到知秋跟前，笑嘻嘻地伸出手说：

“叶知秋，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身了，果然不同凡响。握一个。”

知秋放下剁肉的菜刀，伸出手和马仁杰握着手说：

“马仁杰，天意的干哥哥对吧？你在我这里也是如雷贯耳啊！”

马仁杰嘴里却嘟嚷着说：

“现在是，明年，也许就不是了。”

天意耳朵尖听见了，扯着嗓子问：

“啥叫明年就不是了，你想跟我绝交？”

吓得马仁杰的脸都白了，连忙解释：

“哪敢！我的意思是，到明年我们关系肯定更进一步了。”

边说边竖起俩个大拇指相对着勾了勾，明眼人一块就明白了，天意则故意装糊涂：

“我说呢！还以为你当了个小小的马总，就不待见我们这些穷老百姓了。”

马仁杰靠着桌子坐在她旁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