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苦涩的出生（1/2）

一九七八年，二十三岁的李成材没能如愿地考上大学，于是他索性放弃了省城工厂的工作岗位回到了当时只有两位代课老师和二十六个孩子的骆驼集小学，除了对骆驼集这个有恩于他的地方的热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那里的代课老师祁英是他的未婚妻，祁英是下放知青，因为他留在了骆驼集。他是骆驼里唯一高中毕业的人，也是村子里最有文化最有见识的人，从小就暗暗发誓要改变这里的落后现状，要让这里每个孩子都能读书，所以他不忍心也绝不会把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扔给祁英一个人。于是，李成材高考失利后，他们便约定要扎根在骆驼集，要一起为改变骆驼集出自己的一份力。那年冬天，他们在乡亲们的见证下举行了一个简朴的婚礼，老支书特意批准两人住进了学校西边的一间老房子。房子不大，一进门是堂屋，两边各一间卧房，是村里难得见到的红砖房，还有半人高的一截院墙，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祁英比李成材小两岁，祖籍是陕西有名的美人窝米脂，模样很符合中国式的审美标准，五官精致，身材玲珑，雪白的皮肤在人群中格外地惹眼，见过她的人都想多看几眼。在那个年代，她是为数不多的读完了初中的女娃子，性格又温柔娴静，能被李成材娶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实属不易，所以全村的人都对这个新媳妇格外地喜欢。在那个家家都节衣缩食还不能保证人人温饱的年代，善良朴实的村民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说是无私的，忘我的。那时不管谁家打了枣儿挖了地瓜都要往学校送点，就连孩子们在山上捡了几颗野栗子都会送去给她。那时的祁英过得很幸福，除了有丈夫的疼爱和娃娃们的尊敬，更有村民们的爱戴。她时常坐在院子里摸着自己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幻想着自己孩子的样子，也幻想着将来有一天这里每家每户都能过上好日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没料到祁英的幸福会那样的短暂。那天是礼拜天，马德良家的大女儿马翠翠打柴下山路过学校，隔着很远就在喊着：

“祁老师，祁老师...”

祁英挪着笨重的身躯，打开院门，看着她笑道：

“哎，是翠翠呀，啥事儿？”

小妮子双手捧着一把拿手帕包着的红玉般的山楂递给她，说：

“祁老师，我刚才打柴摘的，给你。”

祁英感动不已，推辞道：

“丫头，你每次总要给我捎东西，家里弟弟妹妹那么多，给他们带去。”

小妮子执意往她手里一塞，说：

“祁老师，你就收下吧！我这是特意给祁老师摘的。”

说着便急了，祁英看着她，想着这份心意和再有半个月左右即将来到的孩子，便满脸幸福地收下了。翠翠高兴地说：

“天不早了，我该回家了，祁老师再见！”

“哎，路上当心点儿。”

看着懂事的翠翠用她瘦弱的肩膀背着沉重的一捆柴禾往家走去，祁英想着，自己的孩子将来一定不能这样过，自己和成材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变孩子们的命运。

这天夜里十一点多，李成材刚给孩子们批改完作业备完课准备睡下了，忽然听见祁英在床上睡得不踏实，他急忙走过去，昏黄的油灯照着祁英的脸，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冒了出来。

“哎哟！...成材，我怕是要生了，好痛！”

李成材赶忙上去握紧妻子的手安慰她道：

“英子，别怕，有我在！忍着点儿，我这就去找人来！”

说着夺门而去。大约过了一刻钟，接生的马大娘也就是马德良的娘马翠翠的奶奶来了，老支书和马德良也叫了一帮男劳力守在屋外候着。

“这不还差半个多月呢吗？怎么就提前了呢？”

马大娘进门嘟嚷着，她一直帮祁英算着日子，看见祁英痛苦的样子，掀开被子一看，又摸摸祁英的肚子，转身对李成材说：

“先去烧点热水端盆炭火进来，门别关严了。再叫德良去临村请刘大夫来，要快!”

李成材赶忙去安排这些事，看着马大娘这架势，他心里打起了鼓，暗暗祈祷一定要母子平安。

“英子，再加把劲！用力，吸气，...再用力！”

“啊！啊！....”

屋子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叫喊声，已经快两个小时了，里面似乎还没有任何进展，大家在门外都悬着一颗心。刘大夫对马大娘说：

“大娘，我看还是赶紧送到镇卫生院吧！我这里没有止血针。”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山路本来就难走，用驴车起码得两三个钟头，加上天还没亮，黑乎乎的路上要万一出个啥事可咋办？”

“找李老师商量一下吧，让他拿个主意。”

刘大夫走到屋外问李成材：

“李老师，祁老师是难产，我觉得送到镇卫生院比较有把握，可是又怕路上耽误不起，你说咋办吧？”

李成材猛吸了一口烟，正想该怎么办，里屋传来马大娘的声音：

“快了！快了！英子，再加把劲。来，用力...”

刘大夫赶紧冲了进去，不一会儿，里屋传来了“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生了个好俊的女娃！”

马大娘的大嗓门又亮一声。大伙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有的拍手有的大笑，全都喜形于色。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爱作弄人，李成材刚体会到做父亲的喜悦，众人还没来的及恭喜他，就见刘大夫从屋内冲出来，神色慌张地喊：

“不好了！不好了！是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李老师，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你快进去看看她吧。”

李成材一个箭步冲到了祁英的床前，跪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双眼含泪地望着她，这时的祁英头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脑袋，脸色异常地苍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并微微地颤抖着，这幅样子让初为人父的李成材没有了半点的喜悦，有的只是心疼和恐惧。他强忍着悲痛一手从马大娘手里接过孩子，另一只手紧握住祁英的手说：

“英子，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闺女…”

他把孩子递到祁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