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2）

“哪是什么玩笑……依，你说是不……诶，怎么脸上有伤？”话说到一半，微子启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侯爷要是醒不过来的话，今日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我无所谓的笑笑，“亏得醒了，侯爷今日救了我的命，日后这命便是侯爷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认真。

不管他是不是会帮姬发，不管他是不是在害人，只要不太过离经叛道，我会尽全力去做。牲畜亦有感恩之情，人也无法摆脱如此，像是冥冥中一直就存在的。

闻言，微子启凝视了我一会，像是了解到了什么，轻笑：“要报答我，就好好先把脸上的伤养好，别整天顶着这么张脸见人。”

我心下一暖，眼里不自主的又冒出了水花：“恩……”

除了苏全忠外，还真再没人如此照顾我了。

“又哭，真不像个男人。”微子启无奈的笑笑，语气里颇有些戏谑。

本来就不是真男人。

我像是在较真一般的想着，也微微笑了一下

“……之前我有一个哥哥……”不知怎么，我想把心里的念头告诉他。我轻轻的说着，稍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嘴。

“嗯？”微子启瞅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像是伤疤被掀开了一角，微微的刺痛漾开，我故作轻松的吸了口气。

“……就像侯爷这般的待我……可惜的是，他去了战场，回来便满身的伤，挨了没过两月，就去世了……”我的表情开始变化，细细的，从轻松变得沉痛。他的死因，我永远不会忘记。

微子启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咽了咽唾沫，我看到了他滑动着的喉结。

“侯爷帮我挡住猛虎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我的哥哥……”我把我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第一次，显得局促，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对姬发的恼意已经无法掩饰了。

即便是他向敌军求情放了苏全忠，那也是他为了自己做的打算，冀州于他，只是工具。

死人很平常，更别说乱世。

姬发为了天下，不管他杀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人，欺骗了多少人，都是应该的。但是，作为苏依然，他杀了疼惜我的人，自然该恨他。

“……没想到，先生也是苦命之人。”

也？我捕捉到一个有些不同寻常的字眼。正想开口——

“医师，粥好了。”

侍女撩开帘子进来，手中木碗里的粥雪白诱人，朦胧的热气熏得她的鼻尖泛起淡淡的红色，香气霎时溢满了整个营帐。

我轻轻的吸了吸鼻子，醒神的清香里，杂着几丝腥膻味。

我知道，这是我鼻子里的味道。

我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

“这粥，常人能喝吗？”微子启接过粥，转头朝一位医师问道。

“可以的。”

“那……还有多的话，就再去舀几碗，大家一块吃。”微子启朝那侍女吩咐道。

“是……侯爷，要把士大夫们叫来吗？”那侍女轻声问道。

“别，我才醒，让我清静一会再说。”微子启立马否决了她的建议。

侍女应了，将碗放在案上，便退了出去。

“各位照顾了我一夜，都辛苦了，待会都得多喝点热粥才行。”微子启如是说，随即便端起碗，毫不在意的一口口喝了起来。

“侯爷言重，这都是臣下的本分。”医师们见此，都行礼作揖，表示受不得微子启这样的言语。

没等多久，便有几个下人将粥端了进来，一人一碗，还多备了一陶罐的粥。放下之后，又都退了出去，在帐外等着吩咐。

于是，这一屋子的人，凑着，不分主仆，也不论尊卑，都那么自在的说笑。粥没了，还有野味，野味没了，还有果酒。大吃，大醉，大笑。

有这么一个念头闪过：我甘愿被这样一个人驱使……

由于微子启的受了伤，队伍不得不提早回到城中，毕竟城里的资源要比野外好太多。于是众人收拾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便动身了。

回到侯府的时候，大概已是午夜了，空旷的街道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夜幕上闪耀的星轻佻的挂着，没有月亮。

我骑在马上，由仆从牵着我的马，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后面。

或许是我多疑，亦或许是我敏感，这一路上，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将我排除在他们之外，甚至于还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目光投过来，连沐大夫也不例外。

看来，他们仍把我当做害了微子启的罪魁祸首。

既进了城，没多久路程，侯府大门便赫然在前。我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簇拥着微子启进了府，我下了马，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尘土，还未来得及迈步，云暮便跑过来拉住了我。

“先生待他们都进去后再进吧……”

我了悟，我既在这样一个处境，又何必争着去惹人注目呢？

“皎素呢？”我蓦地想起那个腼腆的姑娘。

“她在后头那队，看着他们搬着先生的东西呢，随后就到了。”云暮答道，面上也不再是往日那般嬉笑的神情了……

看来，她比我想象的要成熟一点啊。

夜风飒飒的吹来，不知从何处捎来淡淡的花香，冷虽冷，却有几分妙处。

“你闻到了吗？”我问。

“嗯。”

“这是什么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