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发展（1/2）

我做了场梦。

很瑰丽遥远的梦。

我梦见桃花谷的那条小溪，沿着山腰缓缓淌下，阳光撒在上面，是夕阳的余晖，水面就带着细碎的金色的光辉，像一条金色的大蟒。云彩是绯红的，被太阳烫出了金边，在翻滚着。

我坐在河边，水流从我脚踝处淌过。

我还记得那是凉凉的，温柔的。

我的师父负手而立，他站在河的对岸，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我只知道他在笑。

我向他游去，我游啊游，很用力地游。我却总也到达不了河的对岸，好沉，好累，好倦。

师父，是你吗？救救我啊…救救我…

我好累啊。

周围一片黑暗，我慢慢下沉，直到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我企图抓住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能来救我。

为什么这么热？好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一大片黑暗压下来，沉闷的黑夜。

我脑子昏沉沉的，蜷缩起身子呻吟着，我趿拉起鞋子，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试图找到茶壶，倒些水来喝。

像是系了一块儿大石头，坠在我的脚下。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倒瘫在地上，我企图挣扎起来，却好似被抽筋扒骨，只是原地挣扎。冰凉的地板贴着我的脑子，四周一片昏黑。翻了下身子，望着屋子的梁柱发呆。整个世界一片昏暗，静谧无声，好似所有的声响全部被吞噬了一般，我只可听见我的呼吸声沉重紊乱。

心里升起一个愿望，越来越炙热，越来越滚烫。充盈在脑子里，越来越强烈。

好想去死。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我好像看见朵朵桃花绽放在梁上，粉嫩娇弱，组成了张笑脸，幸福的样子。

我感觉有些东西在召唤着我，在呼喊着我的名字。

阿七，阿七！来啊！快来啊！别再犹豫了，到这来！

你有没有一刻，像我这样，迫不及待的结束了一生。

再也不用……再也不用。

我想起了许多事，我想起了有一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我刚随师父回来，那是我离开梁柳的第一年。真的，那时的我好想念他，我迫不及待地冒着雪去找他，我知道他最爱吃板栗酥，所以我特地绕了个远路，买了最地道的板栗酥回来。我便把它踹在怀里暖着，跑着去找他，我记得在过桥的时候，狠狠摔了一下，很痛，很痛。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要见到他了。

当我终于到达他的屋门前时，我看见他在教一个女子手把手的写字。那女子娇笑，他也展露笑颜。

眉眼弯弯，嘴角也轻轻勾起。

失望，难以言喻的失望，如同一盆凉水浇淋下来，整个身子都在战栗着。

而如今，他也要和那女子结为夫妻了，却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与我解释了。

他终于要成为下一届的皎月谷掌门了。

多好。

我还想起了初遇曲潇潇时，她簪着鲜花，穿着粉红锦绣小褂。在屏风后张望着，眉目稚幼，黑色的长长的秀发映衬着那几朵娇艳的花，明媚可人，带着童真和拘谨。

她的目光转向了我，一双眼睛盛满了好奇，我冲她笑了笑，她却好似被惊住，连忙躲回去，险些撞上屏风，急忙哒哒地跑掉了。

我还记得她躲在曲伯母身后羞涩对着我笑的稚嫩拘谨，她澄澈透亮的眼睛。以及她长成亭亭少女后的傲气与活泼，宁折不曲的刚硬。

鲜活的触手可及。

我还想起我师父把我扔给守真那几月，他的刻板，他的严厉，以及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和蔼。我也记得他后来对我的冷言语，以及寺庙大门关闭时的深厚回音。

砰…砰……砰……

那天风很大，我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寺院的大门，手肿胀起来，红彤彤的一片，皲裂开一道道口子。

像潮水一样涌来的记忆，浩浩荡荡的奔涌向前，冲击，咆哮，奔腾，呼喊……

谁，是谁再叫我？

他的声音真好听，像泉水激荡在岩石上一样清冽。

他的手很温暖，并没有厚茧。

你，是谁？

好苦，满嘴的苦涩。这是什么？我翻身想要吐出来，他却用手指忙堵住我的嘴，不知用了什么门道，苦涩在喉咙里流淌。

意识在被某种力量逐渐吞噬，困倦包裹住了我，睡意劈头盖脸的笼罩下来。

我看见了一个青袍男子，站在月光下，目光浅浅，令人心安。我又看见了一个紫衣男子，神情冷峻，执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最后是一块刻着满月楼的令符以及师傅的遗体和曲潇潇的冷笑。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废池乔木…犹厌言兵…青楼梦好，难赋深情…念桥边红药，年年为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