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包堡（1/2）

阿赤没抢到节前回京的火车票，她向书旦请假，要晚两天回来上班，发生同样情况的还有其他组的员工，比如包堡，今年春节，他带了件喜事回去。

包堡与在前台工作的真真交往三个月了，每天下班一起回家，周末窝在包堡租的房子里做做饭，谈谈情，真真最喜欢给他点烟，包堡得意地享受着女朋友的浓情蜜意，在爱情最炽烈的时候，两个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结婚，让那把爱火燃到最高点。

他们相约这个春节与两家家长见面，包堡信心十足，志在必得，想着自己来北京不到两年就进入box这么大的企业工作，还找了个漂亮女朋友，如今就要领回家，在父母和亲戚们面前炫耀，简直是登顶人生巅峰。

两人的家都在东北，相聚只有一百多公里，他们踏上开往北方的列车，在座位里靠在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包堡说：

“等领完证咱们就在北京买个房子，我爸妈说了给我出首付，将来咱俩一起还贷款就行了。”

“真的，太好了，我喜欢大房子，最好是三居室。”真真一手托着腮仰望着他说。

“要那么大干嘛，我喜欢小点儿的。”

“太小了哪行，有孩子就住不下了。”

“要点儿脸行吗，都没结婚呢就想生孩子。”

“你不要脸。”

“你。”

“你你你。”真真伸手去掐他的胸，包堡一手抱着胸一手去搔真真的痒，俩人闹着差点撞倒路过的乘务员，引得旁边的乘客纷纷伸头看这对儿小情侣，车上都是回家过年的东北人，一个大叔看着他们说：“老爷们儿就得听老娘们儿的，那必须的。”旁边坐的大婶忍不住推他一把：“什么老娘们儿啊，人家是小姑娘儿，别整天老娘们儿老娘们儿的。”

“对，你们都是小姑娘儿，我是老娘们儿。”

说得周围的乘客都哈哈哈地笑起来，不管认识不认识，几句乡音就能聊在一起，一车的东北话此起彼伏，伴随着疾驶的列车呼啸着钻进风里。

包堡的爸妈对真真很热情，像是家里多了个女儿，非要留她在家过年，真真婉拒了，她还要趁天黑前赶回自己家，包堡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长途车站，两人拥吻告别，约定初五在真真家相聚，包堡怀着对幸福的期待向她挥手，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灾难。

初五。

真真的妈妈看着包堡提的几箱礼品，只露出不屑的眼神，嘴里挤出一声：“来啦。”就扭着身子回到了沙发里。

坐在安静的客厅，包堡微微含胸，额头渗出了汗，他还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开场白，真真妈妈已经开口：“就是你想跟我姑娘好啊？”

第一句就让包堡措手不及，他笨拙地回应：“嗯，是，阿姨，我跟真真处对象都三个月了，我俩想结婚。”

真真爸爸端着个果盘从厨房走出来，放到包堡面前的桌上，客气地让他吃苹果，真真妈妈冲丈夫翻了翻眼皮，他便退到角落里坐下。

真真妈妈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嗯，阿姨，我跟真真是同事，都在北京，在box上班。”

“一个月挣多少钱哪？”

“哎呀，妈。”真真不满地冲妈妈皱眉。

包堡的喉结咕隆一下，好像被什么噎住了，他挠挠头，把脊背挺直，说：“嗯，一个月，六千多。”声音虚得就像那钱是偷来的。

真真妈妈的嘴角继续抽动，“想结婚哪，你有房子吗？”

“嗯，现在还没有，不过，阿姨，我们打算结了婚就在北京买房子，我爸妈答应给我出首付。”包堡坐着又往前蹭了蹭，感觉这个回答一定能让对方折服。

“房子买多大的呀？”对方依然淡定。

“嗯，一居室的吧。”包堡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那不行，房子必须是三居室。”真真妈妈突然提高了音量，把包堡和真真爸爸都吓得身体一颤。

“三居室？我，我，阿姨，我爸妈一辈子积蓄就能够给我在北京买个一居室的首付，您放心，我会努，”包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真真妈妈的高音淹没：“一居室不行，我姑娘结婚必须要住大房子，没有三居室就不好使，将来生了孩子住哪儿，我跟你爸俩人上北京看你们住哪儿。”

真真爸爸开口安慰她：“你别急，有话跟孩子好好唠。”

“你别插嘴，我这说他呢，你也听着点儿。”真真妈妈眼睛一瞪，吓得真真爸爸又缩了回去，“还有，你们家就出个首付，那将来我姑娘还得跟你一起还贷款是不是，就你俩那点儿工资，还完贷款还够干啥的，咋地，想白捡个大活人给你家打工啊。”

这时，真真插进来想要拦着她：“妈，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说这些。”

可结果似乎更加激起了妈妈的情绪，她双眼一瞪，提高了音量：“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等你们再处得时间长了，分不开了再说就晚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还想指望我俩分开呀，我俩是认真的。”

“认真？认真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房子住。我这傻姑娘啊，你也不寻思寻思，现在不把买房子事儿说清楚，将来你肯定后悔。”

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真真妈妈，包堡像是个被大人欺负了的孩子，完全没有还手能力，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听见自己说：“阿姨，我会给真真幸福的。”

欺负了孩子的大人已经不屑于再出手，只轻蔑地说：“你能给得了她什么幸福，就我姑娘这条件，到哪里不是数一数二的，我们这儿追她的人可多了，从我们家门口排队能到大街上还拐弯，今天跟你黄了，明天就能找着更好的。”

包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站在雪地里，掏出一支烟，真真帮他点上，他看着真真家漆黑的楼门洞，仿佛那是个吞噬人类的怪兽，却还嫌不合胃口，把他给吐了出来。

真真送包堡到车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有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嚎叫，分别时，真真红着眼睛抱住包堡，“别生气，我妈就那样，我回去再跟她好好说说。”包堡点点头，心里憋了好久的怒火在真真的眼泪面前瞬间凝固成了冰。

回到家的包堡没精打采，面对爸妈的询问他不想解释，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带着耳机打游戏，把鼠标摔地啪啪响。真真发了几条消息他都没看见，又打来三通电话他也没听见，等他看见来电回拨过去的时候，真真已经睡了。其实真真睡不着，但她赌气没接包堡的电话，两人对峙般坚持到假期结束。

包堡没买到按时返京的火车票，他走出售票大厅，点了一支烟，站在人流涌动的站前广场给他的leader林曼打电话想请假，林曼公事公办地说：“你不回来你的工作怎么办，大家都很忙，没办法替你。”

“……”

“火车票没了，你就不能买飞机票吗？”

“……”

“我不管，你必须按时回来上班，不许请假，你还想不想干了。”

挂断电话，包堡的烟已经烧到过滤嘴，烫了手指，他骂了声“靠”，赶紧甩掉烟蒂，又拿出一支点燃，透过烟雾看向火车站的大门，真希望那是个吞噬人类的怪兽，不挑食。

包堡的心情荡到谷底，仿佛被遗弃的孩子，他不想再讨好这个世界，节后第三天，他忐忑地走进公司，办公室里一片祥和，林曼竟然没有找他的不是。后来他才知道，他请假的遭遇被小嘉告诉了阿赤，阿赤又告诉了书旦，书旦听了惊讶地说：“春节返程的一张机票多贵呢，还不得一千多，这不行。”随后书旦在开会时向你女提议，春节后给外包员工同等的请假待遇，你女欣然应允，还表扬了书旦，林曼听了气得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