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年关（1/2）

忙忙碌碌中，人们又将迎来新的一年，资讯事业部每年都会在未州举办部门年会，北京资讯运营们全部飞往未州，参加这一年中最后的聚会，大家在创业大厦边工作边为年会做着准备，几个女生连夜排练了舞蹈节目，将代表北京团队上台演出。

年会前，沐德亲自通知每个正式员工考核结果，结果是保密的，由事业部领导负责一一通知到个人。书旦得到了“称职”，沐德问她有没有什么意见，她说没有，只有感谢。获得“优秀”的是林曼，得知结果后，她扬着头，从会议室走回座位，脚下的高跟鞋比平日更加铿锵有力，众人纷纷投来注目礼，经过书旦的座位时，林曼忍不住撇了她一眼，眼里尽是胜利者的骄傲。

虽说结果保密，北京团队已人尽皆知，人们对这结果心照不宣，又窃窃私语，就像工资一样，原则上都要保密，但员工总有办法能知道别人的钱多钱少。

年会地点选在未州西郊的一处生态园，部门年会规模小，气氛轻松，加上沐德的亲民作风，既没有领导讲话，也不走什么形式，以吃为主，几个部轮流上台表演节目助兴，纯粹自娱自乐。

到结束时时间还早，北京团队便相约回酒店玩“杀人游戏”，有人邀请了沐德，他欣然前往。这是“杀人”人数最多的一次，除了几个习惯早睡的不参与，剩下二十来个爱玩的人挤在一个标准间里，场面颇为壮观。

林曼抢占了一张床最里面的位置，拍拍床头说：“你女快来，坐这儿。”其他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桌子、椅子、地毯上全是人，实在没地方的就站着，沐德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拉一个站在墙角的男生跟他交换，他自己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兴奋地像个小孩儿。

“杀人”是个人越多越好玩的游戏，大家沉浸其中，既考验记忆力和智力，更显现人品和人际关系，尤其在一个工作团队里，有上下级参与时，很多复杂的心态和真性情都会暴露出来，亦真亦假，紧张刺激。

沐德说还有工作，只玩三轮就离开了，过一会儿，你女接到沐德的电话，说有突发事情要处理，把她也叫走了，时间越来越晚，有的人开始熬不住回自己房间去睡觉，还剩下十个人，继续鏖战，一直玩到凌晨三点才散场。

年会结束后，春节假期也很快到来，外地的同事们抢到火车票后，陆续请假提前回家过年，办公室里只剩下书旦、姜子等几个北京人，坚持上班到最后一天。

难得的清闲自在，却让书旦忽然感到不适应，bm的图标不再时时闪烁，群里也没有了平日的喧嚣，公司安静得不真实，仿佛有人在用放大镜监视自己，弄得她坐立不安。

节前最后一天下班，书旦回到了爸爸妈妈家，她买了水仙花和春联，这是从小看着大人们的习惯，每到过年，家里都要摆上两盆水仙，全家人一起打扫房间，贴春联，挂灯笼。

见到许久没有回家的她，妈妈格外热情，爸爸虽然不说话，但脸上露出满意，自从她搬家又换了新工作，爸妈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唠叨她，反倒是更加关心起报纸里电视上的财经新闻，尤其关于box的消息，爸爸几次在电话里跟书旦分享他对box、对丰雨的了解，隔着话筒，书旦听的出他的得意。

弟弟、弟媳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满周岁的小侄子扶着奶奶的手，晃晃悠悠地在房间里到处走。从前大家在一起挤得只剩嫌弃，如今书旦却体会到了拥挤的温度，距离产生美，看来是真的。

但距离太近，美就没了，也是真的。

在家只住了几天，初四早上，弟弟弟媳出去串门子，妈妈在厨房忙活，爸爸在卧室看电视，书旦还赖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睡懒觉，小侄子本来也在另一间卧室睡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自己扶着床悄悄下了地，登着凳子去够桌上的奶瓶，结果没站稳，摔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咚地一声巨响，哇地就哭了。

妈妈吓得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扶起宝贝孙子，仔细检查胡撸着脆弱的小脑袋，见前额瞬间肿起个桃核大的包，心疼地连声安慰，爸爸也从卧室走出来，妈妈忍不住斥责他，“怎么不看着点儿，孩子睡醒了都不知道，你在家就会看电视，什么都不管。”爸爸一时羞愧难当，一眼瞅见客厅沙发上迷朦着眼惊醒的书旦，就顺势将羞愤转到她身上，“你离得最近你怎么听不见，都几点了还睡，养你有什么用。”

起床气有天生的，也有后天的，书旦一边运气一边穿上衣服，牙不刷脸不洗，披上羽绒服抓起背包夺门而出，妈妈在后面喊着“你去哪儿啊，还没吃早饭呢。”

爸爸火气更大了几分，“让她走，搁不下她了还。”

“大过年的，你找什么茬儿，我这儿说你呢，你骂她干嘛。”

“有完没完，整天唠哩唠叨，烦不烦。”

……

春节是北京最冷的时分，书旦裹着羽绒服刚走出去，就被刺骨的寒风击中，浑身打了个冷颤，头被冻得缩进羽绒服宽大的帽子里，如果愤怒有颜色，那从她鼻孔里喷出的应该是红色的烟。

街上只有三两的人，远近都是鞭炮声，在这个越来越孤单的城市里过着越来越孤单的节日，书旦突然哭出了声，眼泪扑簌簌地流，心里却又一边哀伤一边窃喜：鞭炮声音好大呀，这样就没有人听见我哭了。

等眼泪流完，她钻进一辆出租车，手机震了一下，竟然是曹凡发来的短信，“春节过得还好吗？”，除夕夜也收到过他发的一条消息，是那种群发的拜年短信，书旦没理会，对着通讯录里认识的、曾经认识的，和几乎不认识的人，抄一句煽情的祝福，感觉就像诈骗短信，发的人是完成任务，收的人也不会相信，两不相厌，和平共处。

但现在这条是专门对她说的话，书旦却感动得又哭了，原来他也在想自己。

她不假思索回了句：“还好，你呢？”

“一般吧，不爱过春节。”

“我也不爱。”

“你在哪呢？”

“出租车上。”

“去哪？”

“回家。”

“哦，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