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职（1/2）

江新月在辞职交接的那个八月，渡过了一段为自己奔忙的时光。早上睡到自然醒，不紧不慢地晃进出版社，把手里的工作整理成文档，跟接手她工作的人交代仔细，再把几个年轻下属的性格特点和工作作风讲给对方，让前一份工作完整顺利地结束，她好去迎接box，迎接新的生活。

每天下了班，她就直奔商场，选购新房子里需要的日用品，以前这些都是妈妈的事，还要算计着念叨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自己要负担一个家，哪怕只是在超市里买一袋卫生纸，她都全情投入，捏捏韧度，对比价格，最终确定性价比最高的一款，心满意足地提着去收款台，一个完全独立生活的人，凡事都能自己做主的成就感无以伦比。

小区门前就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快餐店一家挨着一家，江新月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解决晚饭，比起之前每天全家人挤在一起做饭、吃饭、收拾、矛盾摩擦不断，现在一个人吃饱就世界和平了，这样的孤单显然被对比成幸福。

她买了个小烤箱和一些烘焙工具，自己在家照着网上的食谱做蛋糕，闻着那香甜味道，竟有种新家的温馨。有时，她会在漆黑的房间里坐在窗前点上一支烟，看楼下行驶的汽车和行人出神，她也会盯着电脑屏幕，用鼠标在qq好友里寻找曹凡的头像，但那头像始终是灰的。

当她一个人擦洗卫生间的瓷砖不小心滑倒在地的时候，坚硬的地板膈得屁股疼得她流出了眼泪，她坐在地上想念起曹凡来，想起如果有他在肯定会心疼地安慰自己，想起他有时候对自己还是挺好的，两个人曾经的那些浪漫瞬间，此刻又强烈地撞击她孤寂的心。

江新月找到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曹凡的名字，按下拨出，电话通了，没人接。她在房间里踱步，无所适从。突然，她抓起背包冲出门去，她想去找他，她想见他一面，听他亲口说他不再爱她，不在乎她，她才肯死心。

曹凡的家，在一栋苏联式建筑里，坐落于长安街旁一条安静的小街，房子是曹凡父母单位分的，他们后来又分了更大的，搬走后就把这里留给曹凡一个人住，一路疾走让她的勇气已耗尽大半，她犹豫着走进院子里的廊亭，坐下，望着曹凡家的楼门，希望他会从里面走出来。只要有人经过，她就假装低头看手机，心里突突地跳，仿佛生怕被人认出她是个来死缠烂打的前女友。

天渐渐黑下来，曹凡没有出现，江新月在廊亭的石凳上坐得屁股疼，她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只得放。她就像个走丢了的孩子，茫然没有方向，沿着小街游荡，她要为一个月前的假装潇洒付出代价，早知道当初就不硬撑了，面子才是这世界上最没用处的东西吧。

路边的美发店亮着旋转灯，江新月站住脚步，从橱窗玻璃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的模样，长发披肩失魂落魄，像个女鬼，停住几秒，她伸腿向美发店迈进去。一个小时后，一个短发的清爽女孩走出来，花八十块钱剪掉了头上和心里的两团乱麻，这是江新月有生以来最超值的一次消费。

进入九月，入职box的日子到了，初秋的凉意已上线，天阴沉沉的。早上，江新月穿着一条玫红色短裙和黑色长袖外套，脚上一双黑色芭蕾鞋，背着大大的藏蓝色帆布包，在灰色调的街头，那一抹移动中的玫红着实醒目。

出了地铁，她走向box所在的办公楼，上班的人群正从每个方向走来，他们衣着光鲜，身背电脑包，手拎早餐，脖子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工牌，脸上透着自信，脚下步伐急促而轻快。

大都会金融大厦是位于北京cbd的5a级写字楼，楼高40层，笔直的楼身傲然矗立在三环边，全玻璃外墙熠熠生辉，大厦内部是简约大气的商务风格，从楼层导览的众多国内外知名企业名字上，其高端级别可见一斑。大厦共12部客用电梯，25层以下的低楼层6部，25层以上的高楼层6部。一层大厅有三层楼高，采光极好，往来进出的人，都被映衬得气宇不凡。

box在大厦的27层，江新月随着上班的人流，一起进入高楼层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霎那，闯进个人来，差点撞到她。

心中有一丝不悦，她暗自打量着，这人身高至少一米八，微胖，一头卷毛、戴个眼镜，身上穿着牛仔衬衫配卡其色工装裤，斜挎个黑色邮差包，还算清爽，只是一低头，被他脚上这双全豹纹马毛皮鞋给腻到了。

电梯到27层停下，那人让了让，江新月几步走出来，见电梯门在身后关闭，继续上行，庆幸那个卷毛不是在同一层。

江新月扭头寻找，那个熟悉的橙色logo跃入眼帘，“box”，这个在电脑上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等离子色块，如今真实立体地镶嵌在墙上，巨大醒目。

她向着那个巨大的“box”径直走去，迎面是宽大的前台，里面并排坐了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身上都挂着box的工牌，一个在全神贯注地操作电脑，一个弯腰低到柜子下面找东西，还有一个正在跟别人核对着什么。

前台旁边背手站着个男人，身材矫健、神情机警，穿着黑西装、白衬衫、黑领带，腰间别着耳麦，机警地注视着进出人群。

“box光前台就有三个人，还配保安。”江新月心里微微惊讶着，已站到台前，她露出笑开口道：“您好，我叫江新月，今天来办理入职。”那徘徊一路的些许兴奋与紧张也随着喷出。

操作电脑的姑娘最先抬头，脸上浮着笑，“哦，你好，我帮你查一下。”说完便拿起旁边的公文夹，打开翻找到江新月的名字，再次抬头微笑：“江新月，请跟我到这边来。”边说边起身走出前台，带着她走进旁边的一间会议室，江新月看见那会议室门上的牌子写着“凌烟阁”，不明所以，进去后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正低头写着什么，他们闻声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前台姑娘也请她坐下，递上一张a4纸的表格和一支签字笔，说道：“你先填一下入职登记表，填好后再来找我，我叫真真。”

“哦，谢谢你。”

“不用客气。”

说完，真真关门离开，过一会儿，又端了杯水进来，递给江新月。

会议室里的两男一女，也正在填写入职登记表，男的穿着休闲随意，都是技术宅的标准造型。那女生一头齐耳短发，头上别着个小巧的天蓝色树脂发夹，文静又俏皮，上身穿着件抹茶色的娃娃领衬衫，下身是黑色灯芯绒的短裤配白色打底长袜，脚蹬一双经典款黑色帆布鞋，只低着头认真填表。

江新月填好登记表，被真真带到前台后面的房间领取了笔记本电脑、签字笔、记事本、便签纸、胶棒、还有一盒回形针和一盒长尾夹，最后，真真又把一个橙色的工牌放在最上面，捧着这一大堆，江新月跟着真真走向了她要入职的资讯事业部。

真真带她走向电梯间，一边介绍着：“box在这栋大厦里一共有三层，27、28、29，都是咱们的。”说完，其中一个电梯门打开，她们进去后，真真按下29，继续说到：“资讯事业部在29层，前台和行政都在27层，你工牌里的门卡去每层都可以刷卡进门。”江新月低头看了看橙色工牌，里面用签字笔手写了她的名字和一个数字，58074，“哦，对了，你要尽快提供一张彩色照片，好制作正式工牌，这个工牌只是临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