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1/2）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抬头看着依旧阴暗的天，雪越下越大了，阴兵渐渐消失在眼前，好像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一夜是如何度过的我实在不愿意回忆，大约我都已经忘记了，脑中一片空白，我能记起的是层出不穷的阴兵，以及他们身上刺骨的寒气。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凝结成冰，身体破破烂烂，肩上那一道入肉三寸的伤口是被那主帅砍的吧？还有那些细碎的，是血凝固时我自己砍的。

这一夜漫长到我好像经历了一生。

总算是结束了，我看到那些阴兵消失时不甘的神情，露出一抹笑。

“噗。。。”大约是放松了，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真可惜了苏子玉这一件银狐裘，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一次，再也抽不出半分力气了，钢刀从手中滑落，我仰头便倒在了雪地中。

“叶凝霜，你怎么了？”苏子玉奔了过来。

“这一次总算是将这条命还给你了吧。“我虚弱地对着他笑了笑，我想我不算是个好的暗卫，公子让我杀了他，可是我何时欠了他那么多？需要我这般拼了命护着他。

“好冷啊。“我打了一个寒颤，身体像是破了一个洞一般，寒风不停地往里灌。

“你欠那么多，要是死了就真的还不清了。“苏子玉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脸上。

我才不会死呢，我只是累了，想睡一觉，我睁眼看着像棉花的雪落在我的身上，它也知道我想睡觉，要给我盖一床棉被吗？

我想起当年，和公子入山学艺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彼时，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瘦瘦小小的孩子，跟在公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里走。

到了剑庐的时候，师父问公子“这便是那孩子？“我不懂何意，只一昧地躲在公子身后。

“霜儿，叫师父。“公子将我拉到师父面前。

师父勾着身子，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一起了，他摸了摸我地肩骨，“倒是个玲珑剔透地孩子。“他说。

“剑庐清苦，你能忍受吗？”师父问我。

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我只拉着公子说“只要跟着公子，我什么都受得了。”

“哈哈。。。”师父站直了身，双手负在身后，笑道“四公子，他是楚国的四公子，有天下的重任，怎么可能屈居在老夫这小小的剑庐。”

我抬起头去看公子，他却将脸别在一边，“霜儿，你得跟着老先生。”他说，声音很冷，像是命令，大约这是我入公子府以来公子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公子没有在剑庐久留，他一向很忙，现在想来他能亲自送我入山已经是恩惠，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不懂，我不能死心，我跟着他追了出去。

那天的雪比今日更大，我一路追一路哭，公子始终不曾回头，他冷漠得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一头栽到在雪地里，脸被雪冻得僵硬，我的眼泪涌出融化开一片水渍。

“霜儿。”公子得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无奈，我将脸从雪地里抬起来，看到他皱着的眉头，和厌烦的眼神。

他把手伸过来，我竟然忘了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

他也不在意，“霜儿，你得好好学一身本领，才能帮到我，三年，三年后我就来接你。”他说。

我要学一身本领，我要帮他，这一句仿佛烙在我的心脏上，此后，我得忘了对他的情谊，我得记住这句话。

我回到剑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师父还等着我，他依旧眯着眼睛“情爱就是把手中的剑交到别人的手中，咱们用剑的人，没了剑便是没了命。”他说。

我不懂师父说的话，我只知道我得学一身本领，我得努力学，我得拼命学，我昼夜不敢停地学。

师兄们说我入学最晚，天资最高，他们不知道我背后吃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