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倒春寒（1/2）

天气骤时起了风，乌云蔽日，欲雨未雨，尘土飞杨，芦苇丛随风摇摆发出晰簌声，混浊了潺潺水声，远山处，沉郁群峰愈发深了一层，冷风拂面，据说近日会有一场降温，时值惊蛰，却让人以为身处深秋气寒入冬之际。

一记炮响，鞭炮腾空而起，火花如艳粉桃花临空盛放，一群人仰头而望，火光映照在脸上，“瞧呐，在顶点极尽生命，耀灿落幕。”何毕兴奋，“既在歌颂，又在陨落，还有比烟花更令人兴奋的吗？王总。”

“拭目以待。”王总转身吩咐两个助手，“拍照。”

不同品种的烟花表演依次上演。

几日前，与何毕牵手漫步在这座山的前山，骄阳轻洒，拂照青山，气温慢慢转暖。春风和着阳光播撒花香，孩童追随欢快流水，莺燕嬉戏掠过头顶，桃花茂密点缀枝头，群树青葱舒展枝桠，满山洋溢着春色，生机勃勃的春色。

“春天终于来了，阳光都变得温暖了。”我张开双手，闭上眼睛大自然的善意，“终于不用担心寒冷了，毛衣外套都可以卸下了。”

何毕学着我的样子，张开了双手闭上了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你就是我的春天呀。”

我放下双手，侧过脸看他，“爸妈觉得我是秋天，我生下来那年，粮食大丰收，所以他们给我取名叫桔姐，我是秋天收获的果实。秋天也是他们最喜欢的季节，虽然忙碌，脸上却颇是丰收的喜悦。时间一晃而过，都三十多年过去了。”

“是啊，一年又一年，春景常新而人不复，好风景要珍惜，眼前人更该是。”他笑着睁开了眼。

“嘴是你最贫，我才不信你。”

“请相信我。”何毕收起笑容，似回想什么，“最近总有一种念头出现在我脑子里，我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要老了，我怎么把自己混成这个样子了。如果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那真是太失败了。四季能轮回，人生路难逆。你说我重新开始怎么样？”

我有点不解，但还是说了，“一定是可以的。”

何毕右手握拳，跳起落下，用身体摆了个胜利的动作，充满信心的喊了一句，“胜利！”

耳边传来了声声燕啼，燕子衔来草枝泥巴架巢，我们走向一道山坡，几株桃树植在山坡的草地中央，我们依偎着坐在了桃树下，花瓣片片，我摊开手掌接住，轻嗅花香。

“好香啊。”

“你若喜欢，我全摘了予你。”何毕笑笑，转而惆怅，“这还是简单的。”

我看着他，撺紧了花，“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何毕指着山下的城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你看，这个小镇并不大，做什么的都有。红灯亮了，车停在十字路口，看着行人和自行车，小轿车和卡车，路边的摊贩和顾客，我在想，哪一个是我扮演的角色。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坐在卡车里的司机，于是，我就在车里看着他，因为那个就是我，不知为何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庸碌。直到后面的司机不停的鸣喇叭，我才回神。我只不过是街景里随处可见的角色，犹如百顷良田里的一粒粟。有这种想法很可怕，但似乎也没有错。”

类似的话汤则也说过，他说的是不想如傀儡般活下去。“大家想的都一样啊。”我说，“总在某个瞬间感到自己的无足轻重，也许不是这样的呢。”

“上次运假烟花，被拘留。从狱里出来后，我就去你三伯家拜访致谢，但你三伯说，若是但凡说了谢谢二字，便从银行卡里划两百到别人卡里，估计，就很难再听到二字了，我玩笑的回了说，‘那以后得去学点外语对别人说谢谢了。’尽管如此，我能感受到，那居高临下的暗讽，以及对来自异圈人的排斥。他还提到了汤则……”

“三伯说了他什么？”

“说他很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