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灯（1/2）

穿过院子里临时搭起的篷帐，灵堂设在大堂，正中央摆着透明的棺柩，围着白菊。两个念经人在续长明灯，魂魄迷惘时，寻灯，灵堂的长明灯是不能灭的。

灵堂外一群念经人诵经，乐乐从学校请了假，跟在念经人后面，经声满堂，余音环绕。穿过嘈杂的人群，我走进了灵堂，墙上的相框里，黑白照片上的老人家笑对众生。我“哐档”一声跪了下来，种种往事涌上心头，自觉罪恶，却回不了头。

阿南举着一叠佛纸忘了松手，铁盆里的火一奄一息。灵堂外的人凑热闹，指指点点。阿南回过头，继续烧纸。或许他在想，人生短暂，比起生死，再无大事。我磕了三下头，合起双手，怅悔、祈祷。续灯人这才回过身继续续灯，白烛灯火轻晃。

“节哀顺变。”我转过头看着阿南，在国外的日子，他胖了，也雪白了许多。

阿南没有回话，对我不予理会。

见他不乐意看到我，我缓缓站起身，跨出灵堂的门坎，回头望了一眼，阿南呆呆的烧着佛纸，那神情，写着既往不咎的宽容又写着一刀两断的再无瓜葛。我走出灵堂时，乐乐夹在人群中盯着我，“不要太难过，照顾好奶奶”，也不知乐乐是否听见了，我匆匆离开了。

周围的人看着我，在我穿过院子的篷帐时，他们都像在看怪物一样，想用嫌恶的眼神，让不知羞耻、不懂伦理道德的人感到羞愧。

人总是会变的，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珍惜这里的一切。

阿南从国外回来时，宅子边上那家小卖铺的老板娘称阿南父亲为“拄拐杖的老头儿”，阿南竟不知说的是自己父亲，老板娘圆了一句，“也难怪，毕竟出国这么久了。”这让阿南更加羞愧了，仿佛是推脱责任才需要的说辞。刹那，他深深的替自己忽略了父母感到内疚。他寻思，他一定要扛起生者的未来，消减已在背上的罪责。可这又何其的难，自己又组建了新的家庭，国外的生意也不可能一句话就放弃了。

夜深了，灵堂的空气别外边潮重一点，阿南还在陪父亲说话，只是永远也听不到回答了。

何毕拿着文件沾沾自喜，这文件是某型号的烟花制作方法，但马上遭到了高林风的直言。

“你这样乱写，我也会啊。”

“真的假的。我觉得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了。”

“这画，跟鬼画符似的，放弃吧，干点别的正经事儿不好么。”

“没眼光。”

高林风白了何毕一眼，“而且你说的薛娒雨一定会去缠着汤则，这件事情，到底靠不靠谱……就算她缠上了汤则，你怎么知道薛娒雨不是为了她自己？就算薛娒雨肯帮我们，汤则就一定会帮我们？”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薛娒雨什么人啊，放着这么好的汤则，谁不想要啊。我们这东西弄好了，就是好一窝，谁不想着发财啊。只要她搞定了汤则，这傻小子的母亲，是他们远步集团的高层，也是盛空烟花集团的大股东。只要一句话，就会同意与我们合作。”

高林风将信将疑。我扭开门把钥匙。

“嘘！别告诉她。”何毕说道，“她知道了就完蛋了。”

“切。”

推门进来时看到何毕在一图纸上修改。

“我刚刚那是在练习，练习你懂吗。”何毕对着高林风说道。

“你俩怎么凑一块了？”我问。

“生意呗，有钱赚谁会拒绝呢。”何毕说道，“先别问这么多了，我约了盛空集团生产部的人，给他们看东西。”

“这玩意儿行不行啊。”高林风踢了一脚地上的烟花。

“来不来？”何毕已经抱着一捆烟花出去了，回过头喊高林风。

自从决定做烟花生意后，何毕买了辆二手轿车，说是比较有面子，好谈生意，他之所以与高林风合作，是觉得她精明，会算计。他将烟花扔在后备箱，回去搬第二趟，高林风坐上了车，我帮着何毕一起将烟花搬出去。

“你刚刚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