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 第三回(1/1)
原以为风雪天气,玹睿至少要半月才归来,不料才过九日,大早德胜总管来月儿处报,王爷已回故州,此刻先去了军营。月儿听报虽欢喜但也觉得意外,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肯定是令玹睿不顺心的事。这个白天,忐忑不安的月儿,没了精心妆扮自己的心情,只会傻傻地呆坐在厢房等待玹睿回府。黄昏,听到玹睿归来的声音,月儿急忙带着烟云跑出厢房去相迎。然而,当她微笑着去迎玹睿时,玹睿是一脸疲倦和冷漠,都未曾正眼看她,他身后的铭城也是一脸心事,而静文见月儿只是稍稍下腰请安,月儿见此景,知趣地退后,让玹睿,铭城和静文从身边走过,只能纳闷地看着他们径直去了书房。
回到厢房,月儿让烟云把如香找来,命她去找她义兄长平打探情况,如香义兄长平,总管德胜的儿子,这次刚好跟王爷随行回京。夜深了,月儿还是坚持端坐软榻上等待玹睿,但听到子夜打更声,便知玹睿不会来了,这才闷闷不乐地睡了。大早如香就来床前禀告,她从义兄长平那得知,此次回京,皇上昭告天下,立玹民为太子,月儿听闻并不惊讶,只是比她想象的早了些,大概也明白了玹睿的不开心。如香又说玹睿被晋封为定王,一等亲王,下月就要迁王府至北番,月儿听此心生几分失落,毕竟这大半年来她已喜欢上故州这个地方。次日,玹睿大早就去军营,月儿以为他晚上会回府,特意关照膳房给玹睿准备了些平日爱吃的菜肴,但是玹睿却彻夜未归。玹睿和铭城连着数日在军营不回府,且未让任何人回府通报,还是月儿让如香去打听才得知。月儿除了担心玹睿,别无他法,她估计着下月就要迁王府,玹睿军营那边很多事情要安排和处理。
这一天,终于听说玹睿要回府,月儿依然期待玹睿会来找她,入夜就暖了床被,但是这一夜玹睿还是未来厢房。隔日黄昏,烟云告知,此时玹睿独自在书房,月儿听后犹豫再三,最后她决定亲自去找玹睿。这大半年来,玹睿为她放低过数次,想起他们恩爱的点点滴滴,书房外的月儿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关上门,月儿直接走到玹睿跟前,“出什么事了,玹睿?”月儿语气温和却是明知故问。玹睿低头批着公文,没有理会她。“玹睿”月儿试着触摸他的肩膀,只见玹睿刷的一下把公文推到地下,“走开!”。月儿被玹睿突然举动惊呆了,愣了片刻,来到案前,弯下腰帮捡起地上的文书,放回书桌上,这才转身离去。这次月儿没有像以往那般任性,压制着委屈,她回身轻轻地带上书房门,便同烟云一起离开了。“怎么了,王妃,王爷脾气那么大?”烟云边走边问,“没什么,王爷过几天就会好的。“月儿有心维护玹睿。
又过了几日,天刚黑总管德胜来报,王爷让王妃和众人去厅堂听命,月儿稍稍整理妆扮,就带着烟云来到府中厅堂。厅堂灯火刺眼,玹睿已坐正堂,静文站在他身后,铭城入坐侧位,月儿见玹睿一脸严肃,也就微笑着入坐玹睿身边。月儿刚坐下,德胜即宣布,三日后王爷举家迁往北番,府中家丁仆人只需二十余人相随,一部分人留在故州王府,其他人等可得二年工钱收拾行李明日便可离府,府厅一下热闹了起来,众人都觉惊讶。稍后德胜取出名单,一个一个报来,仆人和丫鬟们轮流上去领银两,谢恩跪别。突然德胜支支吾吾起来,他用怯怯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王爷,只见玹睿一个严厉的眼神过去,德胜才战战兢兢地念起:“王妃赵翠玥,白银五千。”月儿听闻笑颜顿失,怎么会这样?铭城一脸惊愕,只有静文好像早已有所知,脸露难色。胸口沉闷,月儿忍不住侧身看着玹睿,而玹睿却视而无睹,神情坦然地对众人道:“就这样决定了。”玹睿话刚完,总管德胜使给烟云一个眼色,烟云领会,匆匆忙忙上去领一卷银票,回到了月儿身边。心痛,剧烈的心痛,月儿眼睛已红,但还是忍住情绪起了身,烟云见月儿起步,随即跟在其后。只见月儿出厅堂前稍作等顿,侧身取过烟云手中那卷银票,没看一眼,撩在身后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无地自容的月儿出了厅堂,稀里糊涂地在烟云的搀扶下回到了厢房。烟云回厢房,就开始打点行李,而月儿就傻傻地坐在那儿,她不明白今夜为会遭受如此耻辱。半饷,烟云来到月儿近前大呼:“王妃你怎么了,流血了。”这时月儿才发现,一直咬唇忍住不哭,却浑然不知唇破血流。烟云小心地帮着擦去月儿嘴边的血迹,眼睛已湿,这时屋外传来德胜求见的通报声,烟云拭去泪,即刻出门见德胜。德胜送来刚才月儿摔地的银票,又传达王爷的话,说只要是王妃喜欢的,府里的任何东西,明日王妃都可以带走,明日辰时,府外会有马车接王妃离府。月儿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仰看了一下厢房的屋顶,再环顾了四周,居然脸上泛起了笑意。烟云拿着银票一脸无奈回到屋里,“嫁妆,王府的东西都无需带,只管带上我们自己的东西。”月儿很冷静地说。月儿说的自己的东西,无非是她亲生父母的遗物,和她未入王府前用的衣物。烟云自然明白,把银票放置书案,含泪又去一边忙碌收拾。
这一夜,对月儿来说是漫长的煎熬,但对玹睿来说,心口好像在分分秒秒地被刀割。玹民被立太子,玹睿自信自尊受损,愧对他早逝母后的教诲和心血。大皇子的身份从小赋予他对宣国的责任感,他从小刻苦努力,苦读史书古文,习武强体,亦专研各种兵器军策。而玹民从小沉弱与琴棋书画,成年后在宫中更是过着美人为伴,花前月下的逍遥日子。玹睿与玹民截然不同,不好女色,心中只有江山大计,如何保国强民。对江山的执着,这些年让玹睿无视周围美人们的存在,直到他娶了月儿,他才开始体会柔情蜜意,享受爱人为伴的欢愉。“红颜祸水”这是他舅舅说出的最刺耳的话,在回故州的路上,玹睿犹豫过,但在江山和月儿间必需做选择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江山。可是当玹睿回府第一天看见月儿,他心软了,但想起玹民被立太子的那一幕,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忙碌各种事务,他躲在军营不与月儿相见,但时时却想起她,挥之不去她的温存和容颜。那日他命静文起书遣散目录,见静文写下,王妃赵翠玥时,玹睿的心口好像被撕裂了,在厅堂见月儿愤然离去,玹睿虽表面平静,但已心如刀绞。铭城当时被玹睿的决意震惊,等一众人离去,会意静文先行,便来到呆如木鸡的玹睿身边,“错不在于你,更不在王妃,没有王妃,皇上依然会找其他的理由立玹民为太子,而王妃这次不过是他们的借口,你若一意孤行,失去的不光是王妃。玹睿,你的江山社稷,铭城一定誓死保全,事已如此,我们从长计议,一切并不晚。”铭城推心置腹地说道,而木然的玹睿似听非听,铭城见此叹息起身,离开厅堂前他又道:“玹睿,难道你想让玹民得了江山又得你的王妃?”
烟云收拾好包袱已夜深,月儿居然合衣在软榻上睡着了。早上被府里的人来人往声搅醒,“天都亮!”月儿默默看着窗外,轻叹一声,今日离府就成弃妇。“王妃,你在想什么?”烟云来到近前问道,“有什么可想?我在听风声。”月儿傻傻地看着紧闭的木窗有气无力地道。不久,“王妃,马车已在府外候着!”德胜来报,月儿听闻苦苦一笑,环顾了一眼厢房,起身随着背着包袱的烟云走了门外。
刚出厢房,月儿看见玹睿站在院中,天很冷,他却穿得很单薄,冷峻的脸已似冰冻。月儿心中微怔,但并没有停下脚步,烟云来到玹睿跟前,下腰请安就先行了一步,而月儿路过玹睿身边时,却朝他抿嘴一笑以示道别,但月儿笑容尚未消褪,玹睿突然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袖厉声问道:“你去哪里?去京城找你的太子玹民吗?”听到玹睿如此发问,月儿怒起冷言以对:“王爷放手,不用担心,不管去哪里,我绝不会再回京城。”但声音刚落,她已被玹睿拉入怀里。“别走,你是我的。”月儿身子有些麻木,心口却如针在刺,她突然没了愤怒,无力再对抗,她就像木头一样被玹睿紧紧地拥在怀里。而此时,先行一步的烟云转过身,看着相拥的玹睿和月儿,笑了。
两日后,玹睿,月儿,铭城,静文和府中其他二十多名仆人丫鬟,在一众官兵的簇拥下,离开故州前往西北重镇北番。二天二夜的行程,玹睿和铭城都在官兵队中,途中有几次短暂的休整,月儿留意玹睿看过来的眼神,不动声色但内心温暖。玹睿让她留下,她没有反抗,因为那一夜的发呆,她说服了自己去理解玹睿的心情。如果她的离开,可以让玹睿解恨释怀,月儿是愿意的,因为这一生她宁愿被别人辜负,也不想亏欠他人。月儿没有估计到玹睿会突然出现,当他揽住她,让她别走,她真的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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