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话旧事（2/2）

“只是……你既说他杀了所有知情人，你又是如何知道她是被召回皇宫了？而那皇宫又这样轻易让你进去并且让你找到了她？并非我多疑，只是心中好奇。”

“我本是不知道的，那纳兰裕华做事向来不留痕迹，只是他心急嫁祸我们头上，我才察觉出一丝不对，还未曾考虑周全，就叫人替我镇守军中，独自混入皇宫，外人都当三皇子死在战场上，却不想其实是死在燕泓皇宫之中的。”

他自嘲地笑了两声，眼底浮现一丝迷茫，他这一死，心中有多少不甘无人知晓，客死他乡，连尸骨都被丢进荒山野岭，任凭豺狼啃食，到底只是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值不值得？

云娑将他的诸多情绪看在眼中，自觉有些话她是不该问的，于是轻飘飘地将话题挑开了。

“你既知道她在哪里，如何还需要我替你寻找？”

“只是这样我自然有法子找到她，可是我之后再回去，她便不见了！”

“不见？会不会已经……”

她压低了声音，毕竟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对面的郝云却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就炸了毛。

“不会，她还活着！”

随着他情绪的波动，黑雾又从他四周冒了出来，丝丝缕缕纠缠不清，而他的面容亦变得扭曲起来，苍白的双手紧攥，眼底是翻腾的怒意与挣扎，实实在在地扎在云娑身上，竟让她如同锋芒在背，坐立难安起来。

她自觉失言，却不知如何解释，几番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郝云却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原本还猖獗不止的黑雾再次隐没，对面的“人”早已经虚弱至极。

“见笑了，那东西实在太过狡猾，我一旦有稍许动摇就会被他钻空子。”

云娑被他这话触动了几分，神色也稍稍缓和下来，眼前这男人的心智坚定地令她诧异，如若不是这一年来屡次受挫，他也不会被逼出魔障，自甘堕落至此。

“是我言辞不当，不能怨你。”

“我说她还活着，并非是自欺欺人，我找不见她，却记得那小楼的位置，那日我潜入宫中，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被纳兰裕华的人给捉住了，之后……成了这般模样。再去找那小楼时，却只看得见一座普通的偏殿了，我猜想纳兰裕华必然在其中动了手脚，他每半月总有一晚不见踪影，我次次随他到那偏殿，跟着他进去，眼看着他消失，偏偏什么都没有，但是素儿必然还在里面！”

他将自己的死一笔带过，然而他毕竟是敌国皇子，纳兰裕华又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恐怕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云娑看着他，心里暗自揣测，却终究没有问出口，既然他有意不去提，她又何必再揭人伤疤呢。

于是她转念一想，问道:

“他知晓你的存在？”

如若知道，为何只是禁锢而不是想法子将他除去？不是说那皇帝做事从来干净么？

云娑将后面的疑问默默吞进了肚子里，那郝云却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长叹一声，竟头一次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不晓得，只是说来可笑，我临死前曾放言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于是他便遣人找来道士做了法，又将素儿藏起来，等我再度找到他的时候，才发现我既动不得他，也找不到素儿。”

听闻此言，哪怕是不懂世事的云娑也默然了片刻，堂堂天子，竟因一句威胁如此大动干戈，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我虽不知你的来历，但不自觉地信任你，信你可以帮我，素儿既然还活着，我便想麻烦你将她救出来，她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不应当受这样的苦，我如今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只能任你差遣，万死不辞！”

郝云说得诚恳，倒看得云娑心里一颤，她孑然一身早已习惯，从没有信任，也从未被别人信任过，这小小的游魂竟同她推心置腹地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叫她心中莫名生出一些从未有过的情感。

“说来我与你们也有些渊源……”

云娑苦笑一声，当年万物见她皆退避三舍，如今做了那劳什子青行灯，竟还有鬼魂来亲近自个儿了，不过她话语一转，便将刚才那句话轻巧的掩盖过去了。

“此事我已经沾手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你得答应我，一旦我帮你救出她，你便即刻要去轮回，不得耽搁。”

闻言，郝云却犹豫了，他毕竟在身经百战，别人的一言一行都下意识要琢磨一番，“即刻”二字代表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能多待些时日么？”

“你和她阴阳两隔，多待些时日也于她无益，赵斌珂便是先例。”

提及赵斌柯，云娑这才想起自己究竟是为何掺和进了这桩麻烦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