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第十七章你是我的兵

“你这是暗通敌国，勾结叛兵！你知不知？”栾凤瑜峭拔的声音掷在我的脸上，仿佛刀锋般锐利。

“别跟我装哑巴！”嗯，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把刀叱责了我整整一个时辰还口不渴嗓子不疼精力充沛中气十足。

一个时辰前，我刚到营地，便被士兵挺着明晃晃的长枪“请”进了栾凤瑜的营帐。栾凤瑜啜一口茶，审视着我悠悠开口了，“李长安，你可知，若不是白虎营的人个个赌咒发誓说你绝不会叛逃，你一下马就会被人五花大绑？”几个营地的主帅和谋士坐在栾凤瑜身侧，萧辰逸端坐在栾凤瑜的左手边，黑袍黑甲，眸子冷硬，一副六亲不认的神情。

我的心思却还停留在师父和七哥那里，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短聚。一会儿想到师父笑着摸我的头，说，“真是个好医官，师父放心了。”一会儿又想到七哥那副嬉皮笑脸打趣我的样子，在心底默默一笑，但随即沮丧的情绪又涌上我的心头，我们之间永永远远隔了一道函授关。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现在却弄丢了两个。不过好歹我知道这两个人将来会一边喝着浓醇的羊奶一边数着草原上的星星，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父子那样，不用我再忧心。

我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

“……李长安，单是你袭击主帅这一条行为，就够你脑袋落地！就别说勾结叛兵了。”栾凤瑜大红的战袍在我身前猎猎舞动，像是一团火焰。我一天没睡，此刻感觉这团火焰看上去分外眼晕，我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

“你有什么好说的？”栾凤瑜许是终于感到了口渴，打算暂时歇一歇。

我甚是疲惫，心力交瘁，挣扎着开口，“栾帅，不参政，不议政，无国界。这是上个大一统时代在律法中对于医者明确的定规，沿用至今，几百年来未曾变过。这三条更被当今天下的医者奉为金科玉律。我师父和师兄，他们只是选择了在大凉行医，仅此而已。这不代表他们选择只救大凉的百姓。若有朝一日他们路遇伤病的燕国百姓，绝对会毫无保留地施以援手。”

“谬论！什么无国界，战争时期军队最需要的就是医官！”一个老谋士怒喝我一声，“赵胜本是燕国人，为何好端端要跑到那边去？他自己走也就算了，而今还带走了一个徒弟！”

“还不都是你们相逼！”我终于忍不住了，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列座诸位位高权重的将军谋士。“师父清心寡欲，他只希望安度晚年，编纂医书。然而朝廷中人个个明争暗斗请他出山，想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朝廷中几位皇子的品性，想必在座各位比我更清楚！师父一退再退，退到无路可退……”

我说的泪水盈盈，萧辰璟当年荷花池畔的一席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得不到的东西，哪怕亲手毁掉，也断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拿去。

“够了！”两个声音同时在营帐中炸响。栾凤瑜看看北地的督战使，又看看萧辰逸。

北地督战使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姑娘好大的胆量，妄议皇子，叛国叛军，袭击主帅，勾结敌国，姑娘，这几条罪名，可够你脑袋落地好几回了。身为北地最高司律官，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我心尖一颤。北地督战使，表面上是传达皇上对于士兵的鼓励，暗中则往往打压异己。我看着这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刚才的义愤填膺慢慢褪下，恐惧渐渐涌上。

“她是我手下的人，白虎营中的赏罚处置，还用不着您来费心。”萧辰逸终于开口了，语气生硬。

“哦？”督战使挑眉，“萧帅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柳锦，”萧辰逸问，“在白虎营，不从军令是何处置？”

柳锦在一边低头回答，“轻者幽闭思过，重者……斩立决。”

“不从军令？”督战使笑笑，“萧帅你未免太偏袒自己人了，这是不从军令？”

欧阳鸣在一边咳了一声，“照我看来，也就是不从军令。这还未到叛国叛军的份上，毕竟我们都看到了全过程，就是师徒之间叙旧而已嘛。更何况她一个医官，又能知道些什么机密。”

萧辰逸身子挺得笔直，一双眸子灼灼锁住督战使的视线，“李长安，不从军令，擅作主张会见他人，处幽闭。而我身为她的主帅，明明知道她冥顽不灵，毫无纪律观念，却未加以约束管教，是我失职。我亦幽闭自省治军之道。督战使，您可满意？”

我看着萧辰逸面无表情地将这段话一气呵成，险些要气晕过去，还想开口辩驳一番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云云，却被柳锦用眼神制止了。

“萧帅不觉这处罚过轻？”那督察使似是还不满足。

“点到为止。”萧辰逸用一种肃杀却内敛的目光盯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北地的督察使终于退却了，嘟囔着，“就按萧帅说的办。”

在柳锦把我一路押到粮草堆里时，我还在小声地埋怨着萧辰逸和栾凤瑜，当然还有那个督察使，我越来越觉得他长得像某种生活在泥地里动物的近亲。

“姑奶奶，你行行好，别吵了，我头疼。”柳锦一脸苦相，“姑奶奶，你听我一句劝，没心没肺固然是件好事，可你这好坏不分，黑白不辨，可真是让人无语。”

“嗯？”

“难道你看不出来，萧帅，栾帅，欧阳将军，个个都是在护着你？”

“什么？”我吃了一惊。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柳锦摇摇头，“督察使来自朝廷，他的权力甚至在栾凤瑜之上。他若是一口咬定你勾结敌国，叛国叛军，我敢担保你活不过今天。栾帅骂你只是装个样子，然后随便罚罚，希望督察使看完好戏就把这件事搁置不理。至于萧帅，他更是直接揽了一半你的罪名。你不从军令，他治军不严，甚是完美，本是你一个人的罪，让他拆成两个人受。生生给你折下了一半的惩罚。姑奶奶，你现在应该感激涕零，自己捡了一条小命。”

我后知后觉，站在那里愣住了，我转向柳锦，一脸迷茫，“萧辰逸救命之恩，我该如何回报。”